别墅大厅的水晶灯渐次熄灭,林家人的道谢声、汽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都随着夜风散进了夜色里。
张玄陵立在月光与阴影交界的地方,袖中铜镜突然泛起凉意——那是阴煞之气侵蚀法器的征兆。
他垂眸看掌心,方才卷走的符纸残片已烧成灰烬,可空气里那缕若有若无的腥甜却更浓了。
玄阴会的符纹在镜面上投下淡蓝倒影,像条吐信的蛇。
不对劲。他低喃一声,屈指弹了弹镜背。
镜面嗡鸣着荡开涟漪,映出整栋别墅的气数——原本被净化的地下室位置,竟还缠着团暗红的雾气,正顺着地基裂缝往东南方渗。
张玄陵反手从布包里抽出半本《三元风水》残卷。
泛黄的纸页被夜风吹得哗哗响,他的指尖在五气朝元局的批注上顿住——李九渊这种邪修,最擅长借地脉养煞,主阵破了,未必没有后手。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东南角,在草坪与灌木交界的地方画出个半圆。
张玄陵蹲下身,指甲扣进泥土里一掀——混着腐叶的浮土下,露出块青石板,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朱砂。
果然。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石板被掀开的瞬间,腐肉混着松脂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有人往他鼻腔里塞了把烧糊的艾草。
张玄陵迅速掐了个净心诀,道袍下的手腕浮出淡金纹路——那是当年明成祖御赐的天师印,专克阴邪。
墓道入口黑黢黢的,像只张开的嘴。
他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橙黄的光映出石壁上的刻痕:歪扭的咒文爬满墙面,每个字符都渗着暗褐色的痕迹,凑近了闻,有股铁锈味。
血咒。张玄陵的眉峰皱成道竖线。
李九渊竟用活人血祭刻阵,难怪阴煞散不干净。
他从怀里掏出镇魂钉和五雷符,正准备往墓门四角钉去,身后忽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石子碾过鞋底的轻响。
他猛地转身,铜镜已经对准声源。
月光从墓道入口漏进来,照见个苍白的影子。
是小玲。
那女仆的发梢滴着水,白裙子下摆沾着泥,眼神却比白天清明了许多,像是被撕开了层蒙在眼上的纱。
我......我记得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墓壁上的血咒,上个月十五,李先生让我端着朱砂跟他来这儿......他说要给太太添子嗣,可铲子挖到棺材板的时候,我听见......听见有东西在哭...
张玄陵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分明记得白天询问小玲时,这姑娘眼神涣散,连自己姓什么都答不上来——显然是被下了封魂咒。
可此刻她的记忆像决堤的水,连铲子磕到棺材的脆响都记得分毫不差。
谁准你过来的?他出声喝问,语气却软了三分。
小玲的指尖正按在块凸起的砖上,那位置恰好是回魂局的引魂点。
若她再用力些,怕是要触发阵眼。
不是谁准的......小玲突然抬起头,眼泪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是它们在喊我。
那些在棺材里哭的,说我欠它们一声对不起......
墓道深处传来风穿洞的呜咽,像是无数人同时叹了口气。
张玄陵伸手扣住小玲的手腕,触到一片灼烫——被封魂咒压制的怨气正在她体内翻涌。
他的拇指按在她腕间的内关穴上,低声念了句万法归心,小玲的身子晃了晃,终于不再往墓壁上贴。
跟我出去。他扯着人往墓道外走,道袍下摆扫过那些血咒时,符纸上的雷纹突然炸出细碎的蓝光。
背后传来石块坍塌的闷响,张玄陵头也不回地护着小玲往亮处走——他知道,这姑娘突然恢复的记忆,或许比那座古墓更能撕开李九渊的局。
月光重新漫过两人肩头时,小玲突然攥紧他的袖口:张先生,我好像......记起李先生埋了个盒子在棺材底下,盒子上......刻着玄阴会的标记。
张玄陵的脚步顿住。
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暗潮——玄阴会的爪牙,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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