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卷残云。
张玄陵盘膝坐在王伯家的客房中,手中握着一枚泛着铜绿的古镜。
那镜子映出的,并非他的倒影,而是一片混沌模糊的影像——仿佛有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他心头微动,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窥探,脊背微微发凉。
轻叹一声,将镜子缓缓放下。
屋外山风呼啸,树影摇曳,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枝叶摩擦声如低语呢喃,带着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
王伯刚才的态度异常紧张,眼神闪烁,显然隐瞒了太多东西。
但张玄陵没有逼问。
他知道,有些真相,必须靠自己去揭开。
他翻开了那本尘封已久的村志,纸页泛黄,触手粗糙,字迹斑驳难辨。
指尖划过那些古老的墨痕,仿佛能感受到百年前村民的恐惧与绝望。
忽然,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光绪廿三年春,村中夜夜有人梦游,白日神情恍惚,状若疯癫。后得一高人指点,于祠堂地底掘出‘影妖’一只,形如黑雾,无骨无肉,食人魂魄。村民合力将其镇压于井下,并立锁魂井为封印,至今未敢启之。”
张玄陵眉头紧皱,指尖轻轻划过“影妖”二字,心中已有八分猜测。
果然如此!
这并非寻常厉鬼作祟,而是百年之前被封印的“影妖”脱困而出,借助人类梦境为媒介,蚕食生魂,制造集体幻境。
那些失踪者,并未真正消失,而是意识被困在某种深层梦境中,无法醒来。
可问题在于,是谁打破了“锁魂井”的封印?
答案呼之欲出——定是有人暗中作祟,引出了那不该被释放的存在。
张玄陵合上村志,眼中寒光一闪。
他虽穿越四百年而来,却从未忘记身为天师的职责。
正道之术,不只是斩妖除魔,更是护佑苍生。
翌日清晨,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村中荒废已久的祠堂探查究竟。
出门时,王伯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张……张先生,你真要去祠堂?”
“怎么?”张玄陵目光平静,“那里不就是你们供奉祖先的地方吗?”
“可是……自从百年前那件事之后,没人敢踏进去一步。”王伯声音发颤,嘴唇微微哆嗦,“夜里,还能听到祠堂里传来哭声……”
张玄陵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村北方向走去。
晨雾弥漫,山路湿滑,四周寂静得可怕。
偶尔能听见远处乌鸦的叫声,仿佛在警告着闯入者的命运。
空气中夹杂着腐叶与青苔混合的气息,令人心头压抑。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祠堂前。
一座破败的青瓦木屋孤零零矗立在山林之间,门楣早已腐朽剥落,牌匾也不知去向。
门前杂草丛生,石阶上爬满苔藓,仿佛这里早已被人遗忘。
然而,张玄陵却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从门内透出——阴冷、黏稠,如同某种无形的存在在窥视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在门上,缓缓推动。
“吱呀——”
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灰尘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昏暗无比,阳光根本照不进来。
正堂中央摆着一张残破的香案,木质早已开裂,表面布满蛛网。
四周墙壁上依稀可见斑驳的符咒痕迹,那是当年镇压影妖所留下的法阵残余,如今已褪成灰黑色,但仍隐隐散发出一丝灵力波动。
张玄陵缓步走入,脚步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时间的裂缝上。
他走到祠堂深处,发现地板上有几块砖明显比周围高出一些,似乎曾被人动过手脚。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果然在砖缝间找到了一丝残留的血迹——干涸已久,但仍带着邪气。
这是解开“锁魂井”的仪式痕迹!
张玄陵心中一凛。
看来,有人已经在几天前完成了部分解封仪式,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彻底释放影妖。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通往“锁魂井”的入口。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却只见门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张玄陵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吗?”
他缓步走出祠堂,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老树上。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空气中一片死寂,仿佛连风都不敢吹过。
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缓缓从树后走出,面容隐于兜帽之下,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
那双眼如同深渊般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张玄陵。”那人低声开口,语气冰冷,“你果然来了。”
张玄陵神色不动,淡淡回应:“你认识我?”
“当然。”黑袍人缓缓走近,袖口隐约露出一道符文印记,“天师府的纯阳血脉,岂是我等不知?你可知,你已经踏入了我们为你准备的陷阱?”
张玄陵冷笑:“陷阱?还是试炼?”
黑袍人沉默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你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天师传人。不过,你以为我们只是为了对付你一个人吗?影妖已经被唤醒,锁魂井的封印即将彻底崩毁,届时,整个东海市都会陷入它的梦境之中!”
“做梦!”张玄陵眼中寒光乍现,右手悄然结出剑指,体内真气流转,周身气势陡然拔升。
黑袍人见状,身形迅速后退,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阻止这一切?太天真了。你的到来,不过是加速结局罢了。”
说罢,他猛然挥手,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地面涌出,化作一条扭曲的触须,朝张玄陵猛扑而来!
张玄陵脚下一点,身形腾空,避开攻击的同时,左手掐诀,口中轻喝一声:“雷令·召火!”
一道赤红色火焰凭空炸裂,将触须瞬间烧成灰烬。
“雕虫小技。”他冷冷开口。
黑袍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你竟敢……!”
张玄陵不再与他废话,迈步向前,眼中杀意凛然。
“我来此,是为了救人性命,不是为了听你们这些邪教妖人的废话。”
黑袍人仰头大笑,笑声凄厉:“等你见到她们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说完,他猛地转身,身影瞬间融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张玄陵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最终收回目光,转身再次望向祠堂。
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黑袍人提到的“她们”,究竟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未完待续)
清晨,祠堂内外依旧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张玄陵缓步穿过残破的门廊,脚步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绕过正厅,穿过一道早已腐朽的木门,来到后院。
杂草丛生间,一口古井静静矗立,井口被藤蔓和青苔覆盖,仿佛沉睡了百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阴冷交织的气息,令人心头一紧,仿佛连呼吸都被压制。
张玄陵取出铜镜,轻轻一照,镜面顿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从井底伸出的手,正死死盯着他。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低语,如同幽魂在耳边诉说着哀怨。
他眉头微皱,右手掐诀,低声念诵《三清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咒语刚落,井中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如同某种被困百年的恶灵突然苏醒,震得四周落叶纷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张玄陵眼神一凛,缓缓靠近井口,准备进一步试探。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梦……我还在梦里!”
伴随着惊恐的呢喃,一名年轻女子从林中跌跌撞撞地跑出。
她衣衫凌乱,脸上满是泥泞与泪痕,眼神空洞而惊惧,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一般。
张玄陵一眼认出她来——正是失踪多日的小翠!
他立刻上前扶住她,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张安神符,迅速贴在她额头。
符纸瞬间泛起淡淡金光,小翠的身体猛然一颤,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你醒了。”张玄陵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关切。
小翠睁眼看着他,嘴唇颤抖,眼中泛起泪水:“他们在梦里……回不来了……他们都被困住了……”
张玄陵心头一震,追问道:“谁把你带进梦里的?那个影妖?还是其他人?”
小翠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抓住他的手,声音发抖:“我不知道……但我看到她们了,村子里失踪的所有人……她们都在梦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天的事……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人在尖叫……可没人能醒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那段记忆再次将她吞噬。
张玄陵神色凝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安全了,我会救她们回来。”
说罢,他将小翠安置在祠堂一角,铺上毯子让她休息。
自己则重新回到那口古井前,目光深沉如夜。
正当他准备以法力探入井底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语——
“你……也逃不掉……”
声音幽幽,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诡异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张玄陵猛地抬头,四下环顾,却未见任何异状。
唯有那口古井,井口的黑影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他心中微微一沉,终于确定——这不仅仅是一口锁魂井,更是一座通往梦境的入口。
而那些失踪者,并非肉体消失,而是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个由影妖掌控的深层梦境之中。
如果不能打破梦境的束缚,他们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回归现实。
张玄陵站在井边良久,沉默不语。
晨雾仍在翻腾,仿佛整个山村都沉浸在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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