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玉儿再次来到白杨林的树洞跟前,在那棵白杨树旁边搜寻着从前做的记号,是一个“玉”字小篆体,她的树洞就在那个记号的正下方,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她用手挖开雪,因为雪下面都是冻土,所以玉儿挖得有些吃力。挖开后再把手伸到雪下面的泥土里,挖出了那个红色的木匣子。
红色的木匣子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叠得整整齐齐,每个千纸鹤上都写着一个心事或者一个秘密。
玉儿每次放千纸鹤之前,都会打开之前的看看,也许是好奇,也许是自己容易遗忘,所以打开看看再回忆一遍。
昨天遇到的那位男青年今天又来了,他依旧穿着迷彩夹克,只是这一次带来的是画架。
他的身影穿过白杨林的时候,是那么英俊帅气,玉儿一直看着他的侧身。
他也看到了玉儿,再一次他来到了玉儿身边。
此时玉儿正从兜里拿出了一页淡紫色的信纸,她将它折成千纸鹤,放在那个红匣子里,上好锁后,又藏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是她为自己做的一个树洞,一个藏着红匣子的树洞。
那位男青年其实是一位画师,他从遥远的河对岸过来作画,偶尔也会拍几张摄影作品,因为他喜欢收藏。
“又来画画吗?你叫什么名字?我昨天忘记问了。”玉儿看到男青年再一次走了过来,就问他。
“我姓木,叫木一月。”
玉儿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有几分熟悉,她看着男青年,但却看到了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庞。
“这个名字好奇怪啊!就像当时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和李子树一样!”
“我的人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奇怪。对了,你呢?你叫什么?”
“白玉兰。白玉兰可是很美的花,洁白无瑕,白玉兰盛开的时候,就像春天的处女!但他们都叫我:‘玉’。”玉儿说。
“春天的处女?”
“是的,我曾写过一首诗,就是这样赞美白玉兰,还被发表了,被朗诵。”
“好名字!挺好的,我觉得。”
“我喜欢盛开的白玉兰,洁白美丽,也喜欢玉,纯洁剔透。”
“嗯,石之美者为玉,你可以考虑佩戴一个。”
“我以前有一对玉镯,也有一个很小的玉佛,是粉色的玉,在大雁塔地下宫那里买的。但是搬桌子的时候玉镯碰碎了,后来玉佛也丢了。”
“我不知道你丢的那块是什么样,但我把我的送给你。”说完,木一月就把自己脖子上戴的那块白玉取了下来,想戴在玉儿的脖子上。
“等等,我不敢收你的玉佩,我怕弄碎了。”
“不愿意就算了。”
“嗯嗯,你拿好。对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作画吗?”
“是的,画画啊!”
“画画?这里白白的,没有颜色,你又能画出什么呢?”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五彩缤纷,白白的也好,纯洁无暇。”
“我也喜欢白色,喜欢白白的雪,喜欢那种纯洁素雅的美!就像国画的宣纸那样,纯洁、素雅、柔软。”
“宣纸我们家有很多。”
“你们家在哪?”
“与你们这边隔河相望。”
“大河对岸?那是个很遥远但也许很美丽的地方。”
“为什么要用‘也许’这个词呢?”
“因为我没有去过那边。”
“原来如此。那你想去吗?”
“很想很想。我从小就望着河对岸,一望就是二十多年,我很想知道河对岸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我的故乡一样,有无数道山沟,有炊烟袅袅的村庄,有淡淡远山,有清清小溪……”
“有机会我带你过去看看。”
“行吧。对了,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有树洞的人。”
“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现在知道了你叫木一月,是一个爱画画的人。”
“那你能不能猜出我的职业?”
“美术生,再就是设计那类。”
“还有呢?”
“再没有什么了。”
“嗯。你现在单身?”
“是的。”
“有男朋友吗?”
“没有,暂时不想谈,只想过一个人的生活。”
“你难道不想遇到那么一个他,然后为他穿上美丽的婚纱戴上戒指吗?”
“从来都不喜欢婚纱,也不喜欢戒指,我是一个不喜欢首饰的女孩,觉得那些东西只是虚有其表,而我喜欢内在美。”
“那如果你想找,你理想中的对象是什么样的?”
“我理想中的对象,就是和我一样有很多兴趣爱好,两个人互为知己,我也会陪着他奋斗。”
“我能说你陪他奋斗完以后他会找个比你更年轻漂亮的女孩。”
“是的,没准还真是这样。”
“我没有母亲,所以我特别怕,特别害怕女孩子被伤害。”
“有的女孩子是咎由自取,欺骗男人。男人可以接受谎言,但接受不了欺骗!就像她们骗婚,而且动不动就索要高额彩礼,这样的爱情很物质。当然我也理解女孩子嫁给有钱人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有钱人除了有钱,其他方面的品质也很优秀。”
“是的。”
“我以前穿婚纱拍过个人写真照。”
“能给我看看吗?”
“现在没有了。”
“所以说,你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你说那些女孩结婚为什么都要穿婚纱买钻戒呢?好的婚纱很昂贵的。”
“我能说我是一位婚纱设计师和戒指设计师。”
“这两个我都不喜欢,从小就不喜欢首饰那些。”
“那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雅马哈电钢琴,古装和民族服饰。”
“你还喜欢少数民族?”
“对,喜欢民族服饰,也喜欢民歌,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我们这边的秦腔。”
“那你唱一个给我听听。”
“算了吧,我不敢唱,你可是设计师。”
“唱。”
“悠悠长空情寂寞,流萤飞逝如穿梭……”
“我觉得你可以去吊嗓。”
“我一直都有在练习声。”
“家里有矿泉水瓶子没?”
“有呢。”
“接半瓶水,拿根吸管,练习吹气。”
“每次练多久?”
“半个小时吧。”
“我知道了,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我小时候练过。”
“难怪你懂这个。”
“你喜欢秦腔,你记得我喜欢什么呢?”
“昆曲,你跟我说过。”
“还有呢?”
“对了,你最喜欢唢呐。”
“是的。”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不喜欢这么区分人,天地茫茫,我只愿相逢一位知己,像俞伯牙和钟子期那样,高山流水遇知音。”
“嗯。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编辑和撰稿这方面。”
“能给我看一下吗?”
玉儿给木子月看了她的一些诗作。
“我感觉你好友文学细胞,你是不是在这方面下了很多功夫?”
“也不是吧,自己语文功底不是很好,也没有看过很多书,纯属于心里有什么写什么那种。”
“挺好的,你写的那些比有些诗人写的都好。”
“谢谢。”
“嗯,对了,我刚把你藏红匣子和寻找你的树洞画成了一幅画,送给你。”
玉儿接过木子月的画,看到了画上面的三个被隐藏起来的字:木一月。
“名字被遮挡住了。”
“我每次画完画,都要把我的名字隐藏在画里。”
“怪不得找不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画呢。我以前也学过画画,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画幅画送给你,互不相欠。”
“呵呵,好吧!”
最初玉儿学画画是因为自己喜欢芭比娃娃,想画出自己心爱的事物,但是在逐渐学画画的过程中,她发现她喜欢更多。
有时候遇到美丽的风景时,想写文字,却半天都没有灵感,可如果把它画下来,也一样是美好的回忆!
但玉儿还是喜欢音乐,喜欢弹弹唱唱,不喜欢作画。
“玉,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绘画和音乐比起来,我更喜欢音乐。”
“你喜欢什么,准确说。”
“我喜欢唱歌,民族唱法,像我喜欢的歌唱家那样!”
一缕斜阳穿过白杨林,玉儿往红匣子里又放了一只叠好的千纸鹤。
抬头仰望,一群鸟儿来到白杨林,没有停留就离去了。
于是,白杨树又空了,空得只能容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