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擂台开赛,叫花鸡香飘三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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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板路上的日头正毒,晒得擂台边的杨树叶子都蔫头耷脑,可围在木台子四周的人却比蜂窝还密。

刘大爷搬来的长条凳早被占满,连墙根下的煤球堆都坐了俩光屁股小孩,踮着脚往台上张望。

都静一静!小雪举着铁皮喇叭往台边一站,马尾辫被风掀得一跳一跳,今儿咱们不看谁开馆年头长,就看谁的菜能香到咱们胡同口!喇叭刺啦响了两声,底下立刻炸开一片叫好——王奶奶举着蒲扇拍大腿,李婶把刚买的菜篮子往地上一墩,菜叶子掉出来俩都顾不上捡;连平时最闷的修鞋匠老陈都挤到前排,工具箱往脚边一搁,脖子伸得跟鹅似的。

赵大顺就是这时候挤上台的。

他穿着黑背心,胳膊上的肥肉跟着晃,端着个粗瓷碗大步流星,碗里的卤肉油光锃亮,酱色的汤汁还挂着层琥珀似的油皮。各位街坊瞧好了!他把碗往评委桌一放,油星子溅在桌布上,我这卤鸡用的是前院老李家养的走地鸡,卤料里加了十年陈的陈皮,火候足足炖了三个时辰——

戴眼镜的老厨师凑过去闻了闻,点头:陈皮味正。胖婶夹起块肉咬了口,腮帮子鼓得像仓鼠:软乎,不塞牙。赵大顺斜眼瞥着陆言,嘴角扯得老高,那表情活像看见耗子钻进米缸的猫:小陆啊,你那泥蛋子还捂着呢?

别等会端上来是个炭球,砸了你爷爷的招牌。

陆言蹲在台边的木箱前,手指摩挲着泥壳上的稻壳印子。

他抬头时阳光刺得眯眼,却笑得像刚偷到鱼的猫:赵老板急什么?

好东西得慢慢拆。说着他掀开木箱盖,捧出个拳头大的泥球——泥壳表面还沾着新鲜的稻壳,在太阳底下泛着浅黄的光。

这啥玩意儿?后排有人喊。

叫花鸡!陆言应了声,食指关节轻叩泥壳。咔嚓一声,泥壳裂开条缝,先是一缕荷香钻出来,像根细绳子勾着人鼻子;紧接着鸡肉的鲜浓轰地涌开,混着点稻壳烤焦的苦香,直往人肺管子里钻。

李婶踮着脚扒拉前面的人:让让让让!

我闻着这味儿都饿了!王奶奶的蒲扇停在半空,张着嘴直吸气:哎呦喂,比当年我闺女结婚时的喜宴还香!

戴眼镜的老厨师猛地站起来,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荷叶香!

这泥里掺了碎荷叶?胖婶凑过去,手指戳了戳裂开的泥壳:还有稻壳!

怪不得有股子焦香,是烤的时候渗进去的?

赵大顺的黑背心后背洇出一片汗渍,手里的空碗捏得咔咔响。

他盯着陆言手里的泥球,喉结动了动:就算香点又咋样?

鸡肉嫩不嫩才是关键——

赵老板要不尝尝?陆言没等他说完,拇指扣住泥壳裂缝轻轻一掰。

整块泥壳哗啦落地,裹着的荷叶还冒着热气,叶尖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

荷叶掀开的瞬间,鸡肉的浓鲜裹着热气扑出来,前排的小孩哇地叫出声,伸手就要抓,被他娘一把拽住:烫!

老厨师凑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鸡肉:这鸡皮......他伸手轻轻一按,鸡皮颤巍巍地弹起来,火候匀得很,没烤焦,也没生。胖婶抽了抽鼻子:连骨头缝里都是荷香!

陆言盯着荷叶里的鸡,耳尖被晒得发红,心里却跟揣了块冰似的凉快。

早上用火候眼盯着烤炉时,温度始终稳在二百二十度,泥壳里的热气像长了手,均匀地往鸡肉里钻——他甚至能看见鸡骨头里的骨髓都被煨成半透明的,轻轻一吸就能溜进喉咙。

小陆!李婶挤到台边,手里举着个豁口的瓷碗,给我来块腿!王奶奶举着蒲扇敲凳子:我要鸡胸!连刚才还得意的赵大顺都直勾勾盯着那鸡,喉结上下滚动,黑背心被汗浸得贴在背上。

陆言低头擦了擦手,围裙上沾着泥壳的碎末。

他抬头扫过人群里攒动的脑袋,突然笑了,露出白牙:各位别急,这鸡啊,才刚掀开盖头呢。说着,他从围裙兜里摸出把小银刀——刀刃在太阳底下闪了闪,映着他眼里的光。

陆言的银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亮弧,轻轻压在鸡皮上。滋啦一声,金黄酥脆的外皮裂开道细缝,琥珀色的鸡油顺着刀刃往下淌,混着荷叶的清香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

他手腕微转,刀背顺着鸡骨轻轻一挑,整只鸡便像朵莲花似的绽开——外皮下的鸡肉白里透粉,细如羊脂,每一丝肌理都浸着透亮的汁水,刚露出半寸就啪嗒滴下一滴,在荷叶上晕开个小水痕。

好刀工!前排修鞋匠老陈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手里的锥子差点扎到自己。

戴眼镜的老厨师早攥着公筷凑过来,夹起块鸡胸肉时手都有点抖。

他吹了吹热气,刚咬下一半就愣住了——鸡皮脆得像薄脆饼干,咔嚓一声在齿间碎裂,紧接着是鸡肉的嫩,软得几乎不用嚼,就顺着喉咙往肚里滑,最妙的是那股子香,从舌尖直窜到后脑勺,荷叶的清、稻壳的焦、鸡肉本身的鲜,像串小鞭炮似的在嘴里噼啪炸开。

外酥里嫩,香味入骨!老厨师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气,说话都带着颤音,公筷当啷掉在瓷盘里都没察觉。

胖婶早抢过第二块,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荔枝,手指捏着桌布直拽:我就说嘛!

这味儿能绕着胡同飘三圈——

赵大顺的黑背心早被汗浸透了,贴在背上像块湿抹布。

他盯着老厨师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扯着嗓子喊:这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老孙腾地站起来。

老孙是胡同口国营食堂的掌勺,平时最瞧不上个体户,此刻却红着眼眶,手里的鸡骨头攥得发白:我干了二十年厨子,头回吃着这么透骨香的叫花鸡!

泥封得严,火候匀得准,连骨头缝里都煨着荷香——这是本事!

掌声轰地炸开来。

李婶举着豁口瓷碗直蹦跶,碗沿磕在台板上叮当响;王奶奶的蒲扇拍得凳面啪啪响,蒲扇骨都快折了;连刚才被拽住的光屁股小孩都挣开他娘的手,踮着脚冲陆言喊:哥哥!

我还要吃!

小雪的铁皮喇叭早被挤到台边,她干脆把喇叭往桌上一放,扯着嗓子喊:都静一静!

本次擂台赛——她故意拖长了音,台下立刻静得能听见杨树叶子沙沙响,获胜者——陆言!

好!陆小子牛啊!福来居要火喽!叫好声浪掀得擂台边的彩旗直晃。

陆言站在台中央,围裙上还沾着泥壳碎末,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他望着台下攒动的脑袋,突然想起爷爷教他颠勺时说的话:做菜不是比谁嗓门大,是让吃的人心里暖。此刻他看着王奶奶抹眼泪,李婶往他兜里塞煮花生,突然就懂了——这比抽中十本菜谱都得劲。

赵大顺蹲在擂台边的墙根下,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桌布。

阿强蹲在他旁边,默默收拾着卤肉的空碗。师父,其实你那卤鸡也——闭嘴!赵大顺吼了半句,又泄了气似的瘫在墙上。

他望着台上被街坊们围住的陆言,喉咙发苦——他早该想起,老陆头当年在国宴厨房颠勺时,火候拿捏得比钟表还准。

日头偏西时,人群才慢慢散了。

陆言蹲在福来居门口擦桌子,看见王奶奶拎着捆红绸子往这边走,李婶举着浆糊桶跟在后面。小陆啊,明儿一早——王奶奶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保准让你一开门就乐开花!陆言望着她们往门楣上比量红绸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眼天。

晚霞把青石板路染成橘红色,风里还飘着叫花鸡的余香——他知道,这夜注定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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