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皮煮汤还是泡茶,吵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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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约翰一行人时,陆言特意把找零的红票子在老外面前晃了晃,胡同里又响起街坊们的哄笑。

等蓝布门帘落下最后一道影子,他立刻扯了扯围裙,转身冲济仁堂的方向搓了搓手——刚才光顾着跟苏清欢扯皮,忘了问陈皮茶的火候。

苏清欢!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青石板路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济仁堂的朱漆门帘刷地被挑开,苏清欢探出头,眉尖微蹙:又怎么了?

陆言颠着脚跨过去,胳膊肘轻轻勾住她的手腕:后厨新卤的酱牛肉热乎着呢,你不是说陈皮能解辣?

走,去我那演示演示咋泡茶。他手腕上不知何时蹭来的翡翠镯子硌得慌,倒像块秤砣压着,偏他还晃了晃:就当我赔你镯子的,成不?

苏清欢被他拽得踉跄两步,药香混着面香裹了满身。

等被推进福来居后厨时,她才挣开他的手,指尖戳了戳案板上的粗陶壶:谁要你赔镯子。陈皮要煮才出味,泡太浪费。

哎哎哎,这可不对啊。陆言抄起个玻璃杯晃了晃,阳光透过杯壁在墙上投出个圆斑,泡茶多省事?

客人端起就能喝,煮的话得等,现在年轻人谁有那耐性?他掰着手指头数:昨儿约翰他们连喝三碗辣面,要不是你给的陈皮茶,准得有人跑药店买润喉片。

苏清欢伸手把玻璃杯按在案板上,瓷底和木面磕出轻响:泡茶只能泡出三分味,煮的话能出七分。你当陈皮是茶叶呢?这是药材,得用文火慢煨,把理气化痰的劲儿全逼出来。她指腹蹭过粗陶壶的边沿,你看这壶,壁厚保温,煮出来的茶汤才够润。

那不成熬中药了?陆言抽了抽鼻子,突然凑近她:你身上是不是带着药香?

怪不得煮出来的汤肯定苦。

你做菜不放盐试试?苏清欢眼尾微挑,倒比穿旗袍时多了分利落,盐是调味,陈皮是调气。

客人吃了辣面,胃里火烧火燎的,这时候喝口煮出来的陈皮汤——她双手比划出个往下压的动作,那叫釜底抽薪。泡茶?顶多算扬汤止沸。

哟,这是要开中医课啊?

一道带着洋腔的普通话从后厨门口传来。

陆言转头,见是那个总来吃辣面的法国留学生安娜,正扒着门框笑,金发在风里翘成小卷:我在胡同口就听见你们吵,中药入菜很有趣不是吗?

苏清欢点头:中医讲究药食同源,陈皮理气化痰,加点枸杞还能养肝明目。

前儿张婶说总头晕,我给她煮陈皮枸杞汤,喝了三天就说好多了。

那能好吃吗?陆言捏着块酱牛肉咬了口,故意吧唧嘴,我这酱牛肉放了八角桂皮,客人都说香。

要搁陈皮枸杞......他拖长音调,怕不是得端给药罐子喝。

陆老板这是瞧不起药食?苏清欢抄起块陈皮在他面前晃了晃,上回你做的九转大肠,是不是放了草果去腻?

草果也是药材。

怎么,草果能入菜,陈皮就不能?

陆言被噎得直翻白眼,刚要反驳,后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胡大夫拄着枣木拐杖进来,白胡子一翘一翘:你们俩在这吵吵什么?大白天的不务正业!

爷爷!苏清欢赶紧扶他在条凳上坐,我们说陈皮呢,陆言非说泡茶就行...

泡茶?胡大夫瞪圆眼睛,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那是糟蹋药材!

我济仁堂的陈皮都是五年以上的,论片卖的。

你倒好,拿开水一冲就扔?他瞥了眼陆言手里的玻璃杯,拿这玩意儿泡茶,跟拿粗瓷碗装茅台有什么区别?

陆言缩了缩脖子,赶紧倒了杯刚泡好的陈皮茶递过去:老爷子尝尝?我特意用85度的水,不苦。

胡大夫抿了一口,眉头皱成个结:口感倒是清爽......他砸了砸嘴,可这味儿太浮,喝下去就跟没喝似的。

煮的话——他指节敲了敲粗陶壶,得先拿温水泡软,再小火慢煮一刻钟,让陈皮里的挥发油全溶进汤里。

你这泡茶,顶多算尝个味儿。

苏清欢立刻补刀:偷懒。

陆言摸着后颈干笑,目光瞥见安娜正托着下巴看他们,蓝眼睛里闪着光。

他刚要找话圆场,就见安娜突然直起身子,金发扫过门框上挂的红辣椒:或许......她看了眼陆言手里的玻璃杯,又看了看苏清欢的粗陶壶,可以......

可以什么?陆言赶紧接话。

安娜抿了抿嘴,笑出两个小酒窝: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个好玩的主意。她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先给你们拍张照吧?陆老板和苏医生吵架的样子,肯定能上我的《中国市井》摄影集。

陆言刚要躲,苏清欢已经拽住他胳膊:拍就拍,让大家看看谁有理。她转头对胡大夫笑,爷爷,您说是不是?

胡大夫哼了一声,却没反对。

阳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把案板上的陈皮、玻璃杯、粗陶壶都镀上层金。

安娜的相机咔嚓一声,陆言正对着苏清欢挑眉,苏清欢的指尖还戳在他胸口——只有安娜知道,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正藏在镜头后的那丝笑意里。

安娜的金发在风里晃出个小卷,蓝眼睛亮得像胡同口老钟表店的玻璃橱窗:不如折中一下?

一半煮,一半泡,做成双效养生茶。她指尖在案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煮的留着给吃辣的客人暖胃,泡的给赶时间的端走喝——陆老板要的省事,苏医生要的药效,不就都有了?

陆言原本还捏着块酱牛肉的手啪地拍在案板上,油星子溅在粗陶壶沿:妙啊!

我怎么没想到?他歪头冲苏清欢挤眉,就这么着,你煮你的慢火汤,我泡我的玻璃杯——话没说完就被苏清欢戳了下肩膀:谁跟你分这么清?

得搭着来。她转身从药篓里翻出个小铜秤,陈皮得按比例分,煮的用七成,泡的用三成,多了太苦,少了没劲儿。

胡大夫的枣木拐杖在青砖地上敲出笃笃声:胡闹!他白胡子抖得像被风吹乱的棉絮,陈皮讲究一气呵成,煮一半泡一半,那叫什么?

四不像!可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挪窝,屁股黏在条凳上直往案板凑,活像隔壁李大爷蹲在棋摊儿边儿上骂臭棋,脚却半步不肯移。

陆言抄起把不锈钢菜刀,刀背在陈皮上轻轻一压:老爷子您瞧好了,我切薄点,煮的泡的都出味。他刀工利落,半块陈皮转眼成了月牙似的薄片,上回您说我切葱丝跟狗啃的,今儿让您开开眼。苏清欢噗嗤笑出声,伸手把飘到他额头的碎发按下去:先把围裙系好,油点子都蹭到脖子上了。

粗陶壶架在蜂窝煤炉上时,陆言特意往炉口塞了块湿抹布——这是他跟王铁匠学的控火妙招。

苏清欢守着炉子拨弄煤铲,看火候小了就吹两口气,倒像在伺候什么金贵药材。

那边玻璃壶里的陈皮正浮浮沉沉,陆言举着玻璃壶对光看,橙黄的茶汤里飘着半片陈皮,活像琥珀里裹着片秋叶:您瞧这颜色,透亮得能照见人影儿,年轻人就爱这卖相。

得了吧,中看不中用。胡大夫嘴上嫌弃,手却偷偷往玻璃壶方向伸,被苏清欢逮个正着:爷爷!

这是泡的,您要尝煮的得等十分钟。老爷子老脸一红,假装咳嗽两声,目光却黏在咕嘟冒泡的粗陶壶上,喉结跟着茶汤的小泡直滚。

等粗陶壶的盖子被蒸汽顶得扑腾响时,陆言早把泡好的陈皮茶分在六个玻璃杯里。

安娜举着相机左拍右拍,镜头从玻璃壶扫到粗陶壶,最后定格在陆言和苏清欢凑在一起看火候的侧影——陆言的白背心被蒸汽熏得发潮,苏清欢的蓝布衫沾了点陈皮碎,倒像故意染的花纹。

成了!苏清欢关火的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她提起粗陶壶往玻璃壶里一兑,橙黄的汤里立刻泛起层金雾。

安娜抢在第一时间端起杯子,吹了吹抿了口——蓝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杯子差点没拿稳:Oh!

Ladouceur...她慌忙用普通话重新组织语言,口感柔和!回甘明显!还有淡淡橘香!

陆言凑过去闻了闻,确实没了泡茶的寡淡,也没了煮茶的厚重,像胡同里春天的风,裹着花香又不呛人。

苏清欢指尖搭在安娜手腕上号了会儿脉,眼尾慢慢弯成月牙:脉象比刚才稳多了,药效保住了。

看我的创意组合拳!陆言得意得直搓手,袖子滑下来露出腕子上那截蹭来的翡翠镯子,下回我在菜单上写双效陈皮茶,准得成招牌!他转头想跟苏清欢邀功,却发现她也正笑着看自己——两人同时愣了下,又不约而同别开脸,耳根子红得像炉口的蜂窝煤。

胡大夫突然哼了一声,撑着拐杖站起来:小子,你还差得远。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顿住脚,背着手说:不过...这茶比你单煮单泡强那么一丁点。苏清欢捂着嘴笑,陆言追出去两步:老爷子您这是夸我呢?明儿我给您留碗酱牛肉!

谁要你那油乎乎的东西。胡大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拐杖,可走到济仁堂门口时,手却悄悄摸向口袋——那里还装着陆言硬塞的半块陈皮,被他捂得暖乎乎的。

夕阳把青石板路染成蜜色时,陆言正蹲在门口擦桌子。

苏清欢收拾好药篓要回医馆,经过他身边时顿了顿:下次再跟外国客人讲中医,记得带个翻译。陆言仰头看她,晚霞把她的脸映得粉扑扑的:那你能不能当我的翻译官?

苏清欢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医馆走,发梢扫过他鼻尖:做梦去吧。可走到拐弯处,她又偷偷回头——陆言还蹲在原地笑,手里的抹布擦得桌子锃亮,连条缝里的面渣都没放过。

胡同里飘起各家的饭香时,福来居的蓝布门帘突然被撞得哗啦响。

陆言抬头,正看见张婶捂着头进来,额角的汗把鬓发黏成缕,声音带着颤:小陆...来碗热汤面,要...要最烫乎的。

他赶紧扶张婶坐下,转身往灶间跑——蜂窝煤炉里的火还旺着,粗陶壶里的陈皮汤正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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