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苏妄后颈时，他正蹲在祭坛石阶上，指尖轻触石壁上流转的暗纹。
那纹路如蛇游走，带着微弱却阴冷的脉动，仿佛有生命般贴着皮肤爬行。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红色警告像淬了毒的针：「混沌侵蚀度 5%！当前78%！」
「轰——」
头顶传来城墙崩裂的轰鸣，声浪震得耳膜生疼，像是千钧巨石砸进胸腔。
苏妄猛地抬头，石屑簌簌落在肩头，碎块砸在盔甲上的声响此起彼伏，带着灼热的余温。
透过祭坛入口的缝隙，他看见半空中那道幽紫色裂隙正渗出粘稠的血雾，腥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有暗红身影从中破出——是血翼王，他背后十二道血羽如刀，每扇动一次便带起腥风，将北境大营的旗杆拦腰斩断，撕裂的布帛在风中猎猎作响。
楚惊鸿的身影撞入视线。
她不知何时披上了银鳞重甲，左肩的绷带被血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铠甲下，却仍单手擎着北冥长枪，枪尖直指血翼王咽喉：「北境城墙立了三百年，你当是纸糊的？」
血翼王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话语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女武神？不过是个被残魂啃噬的活死人。」
他抬手一抓，城墙上半段轰然坍塌，碎石如暴雨砸向楚惊鸿脚边的小狼崽。
楚惊鸿瞳孔骤缩，长枪划出半圆，枪风卷着碎石撞向天空，雪尘四溅，如同暴风雪中炸开的雷火。
苏妄看见她脖颈青筋暴起——那是在强行压制体内古战神残魂的躁动。
那股力量在她血管里咆哮，仿佛要撕裂她的躯壳。
三天前医官就说过，她的伤未愈，若再动用残魂之力，经脉怕是要废。
「苏妄！」楚惊鸿突然转头，声音里裹着冰碴，「祭坛里的混沌印记在吸法则碎片！你若再磨蹭——」
「分兵。」苏妄打断她，系统空间里的寒雾符纸被握得发皱，指节泛白。
他能感受到符纸散发的寒意透过掌心渗入血液，冰冷刺骨。
「你正面牵制，我绕后破他们的能量节点。系统提示过，妖族布阵需要五个节点维持裂隙，现在只找到三个。」
他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碎片袋，四枚法则碎片在袋中发烫，几乎要烧穿皮囊，「你撑住半柱香，我能拆了剩下的。」
血翼王的笑声穿透战场，低沉如雷，带着某种诡异的回音：「两个蝼蚁也敢谈分兵？」他振翅而下，十二道血羽如剑，直取楚惊鸿心口。
楚惊鸿旋身避开，长枪在雪地上划出火星，溅起的雪屑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她反手挑起块碎砖砸向苏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笑意：「我便砍了你的狼尾巴当旗穗。」
苏妄猫腰躲过碎砖，瞥见她眼底闪过的关切。
那一刻，风停了，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她眼中的光亮清晰可辨。
他反手抛去张寒雾符纸，符纸在半空炸开，乳白色雾气瞬间笼罩住他的身影，带着沁凉的草木气息，掩去了血腥味。
转身时，他听见楚惊鸿的声音混着风声钻进耳朵：「苏妄——若撑不住，跑。」
跑？苏妄在雾中勾了勾唇。自从家族灭门那天起，他就再没跑过。
能量节点设在大营西北角的柴房下。
苏妄贴着帐篷边缘疾行，靴底碾过未熄的妖火余烬，焦糊味刺得鼻腔发疼，喉咙干涩，仿佛吸入了灰烬。
寒风刮过脸颊，带来远处雪地的清冽，和战斗中弥漫的血腥交织成一股诡异的气息。
系统面板显示：「节点定位成功，距离27步。」他刚要掀柴房门帘，耳边突然响起羽刃破空声——是烈焰鹰卫！
「有埋伏！」
「杀了这小子！」
八道黑影从房梁跃下，爪尖泛着幽蓝毒光，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苏妄旋身撞碎后窗，滚进雪堆里。
积雪的寒意迅速包裹全身，压下了伤口的灼痛。
他摸到腰间的淬毒匕首，却在触到碎片袋时顿住——系统提示过，融合四枚碎片需要承受法则反噬，轻则脱力，重则经脉尽断。
「嗤——」
左肩传来刺痛，鹰卫的爪尖划开了他的外衣，鲜血涌出，在寒风中蒸腾出一缕热气。
苏妄咬着牙滚向柴房角落，指尖扣住碎片袋的绳结。
四枚碎片入手的瞬间，他听见脑海里炸响惊雷：「法则共鸣启动！融合进度10%……30%……」
剧痛从丹田窜到天灵盖，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神经。
他眼前发黑，却看见碎片在掌心浮起，水蓝、青灰、银白、金紫四色光流交织成网，最后汇聚成一道半透明的涟漪。
「法则震荡波——」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混合着铁锈与咸腥，刺激着神经。
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烈焰鹰卫的动作突然凝固，羽刃当啷落地；远处正与楚惊鸿缠斗的血翼王猛地踉跄三步，十二道血羽竟折断了两根。
「这是什么鬼东西？」血翼王惊吼，双翼拍得雪粒乱飞，漫天雪花在他周围形成一片猩红风暴。
楚惊鸿抓住机会，北冥长枪裹着冰风刺出。
枪尖穿透血翼王左翼的瞬间，苏妄看见她眼尾泛红——那是残魂觉醒的征兆。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古老，仿佛跨越千年时空而来。
她的声音混着两种音调，一种清冽如泉，一种沉雄似钟：「苏妄，我们并肩而战！」
苏妄抹了把嘴角的血，从系统空间摸出最后三张幻雾符。
符纸炸开的刹那，他的身影在血翼王眼前分裂成三个，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硫磺与药草气息。
血翼王挥爪扫向左边的幻影，右边的苏妄已贴近他后心，碎片袋里的法则之力如利箭射出，精准刺中他后颈的命门。
「噗——」
血翼王的血溅在苏妄脸上，温热而黏腻，带着浓重的腥甜。
他看着这只不可一世的妖皇缓缓栽倒，喉间溢出含混的诅咒：「混沌之门……开了……你们……」
楚惊鸿的长枪贯穿他心脏时，苏妄听见祭坛方向传来「咔」的轻响。
他猛地转头，看见祭坛深处的石壁裂开道缝隙，一道金光从中涌出——是苏家图腾！
青铜色的衔尾蛇缠绕着法则纹路，与他血脉里沉睡的力量产生共鸣，烫得他胸口发疼，那种炽热感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看什么？」楚惊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银甲染血，发梢滴着血珠，却笑得肆意，「发什么呆？收工了。」
苏妄低头擦了擦脸，将贴在胸口的碎片按得更紧些。
他能感觉到那股古老的力量在苏醒，像沉睡多年的巨兽睁开了眼。
「没什么。」他说，「只是觉得……这场仗，才刚开始。」
雪不知何时停了。
营外传来军医的吆喝：「清点伤亡！抬伤员去后帐！」苏妄看见老医官扶着个灰衣老者往营帐走，那老者的背佝偻得厉害，却在经过他时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像极了苏家暗卫的标记。
楚惊鸿拍了拍他肩膀：「走，去看看你的小狼崽。」
苏妄跟着她转身，余光却始终锁着那老者的背影。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像是有什么被尘封的往事，正随着这声老军医的吆喝，缓缓撕开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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