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刑天带着两个女孩穿过安置区时,腐臭的泔水味混着汗酸直往鼻腔里钻。
铁皮屋顶下的帐篷像被挤扁的沙丁鱼罐头,几个光着脚的小孩蹲在泥地上捡漏食,见有人过来便慌忙缩到母亲身后——那母亲正用破布裹着流血的手指,眼神麻木得像块旧抹布。
往这边。娇娇拽了拽他衣角,指向最角落一顶蓝白条纹帐篷,我来登记时见过,空着的。
掀开帘子的瞬间,霉味呛得林刑天皱了皱眉。
小美刚要往草垫上坐,他突然扯住她后领:等等。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生锈的铁钉,先清干净,不然扎着。
小女孩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哥,我不挑的...
挑。林刑天把铁钉远远丢出帐篷,转身时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哥可是要当战神的人,手下的兵能住狗窝?他瞥见娇娇抿着嘴憋笑,心里松了些——这丫头刚才在登记处攥着衣角发抖的模样,现在总算有了点活气。
夜幕刚落,安置区的嘈杂便涨潮般涌来。
隔壁帐篷传来哗啦一声,接着是女人尖叫:我的压缩饼干!有人骂骂咧咧追出去,脚步踢得铁皮桶哐当响。
再远点的地方,几个男人围着破木箱吆喝大的小的,骰子声混着脏话飘进来。
最让林刑天眯起眼的,是右后方那堆篝火旁——三个穿皮夹克的壮汉正勾着个瘦高青年的肩膀,其中一个叼着烟,声音压得很低:兄弟,跟着我们吃香喝辣,不然明早你那病妈......
小美缩在他怀里打了个寒颤,额头烫得惊人。
林刑天的手指在她后颈停了两秒,喉结动了动:娇娇,看着她。
你去哪?娇娇立刻站起来,眼里带着警惕。
找药。他把铜斧往腰后一别,发烧不是小事。
医疗站的灯牌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两个守卫靠在门口抽烟,见他过来便直起身子。
左边那个嚼着口香糖,枪管敲了敲他胸口:贡献点。
我用物资换。
物资?右边守卫嗤笑一声,上个月有个傻蛋拿半袋米换退烧药,结果呢?他指了指墙角蜷缩的身影,烧糊涂了把米全喂狗,现在连狗都嫌他臭。
林刑天盯着他们臂章上的曙光秩序四个字,突然笑了:行啊,那我去黑市。
黑市在安置区最西边,用防雨布搭成的棚子下,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堆得像座小山。
林刑天刚掀开布帘,就有个尖嗓子喊:新鲜的!
刚进来的!
他扫了眼摊位上的抗生素、止血钳,最后停在一盒阿司匹林上。
摊主是个秃头男人,见他盯着药看,立刻搓手:兄弟,这可是好东西......
多少钱。
五包压缩饼干,三瓶水。
林刑天的手按在铜斧柄上,金属摩擦声让秃头的笑僵在脸上。
他往前半步,阴影笼罩住摊位:我记得半小时前,登记处的孙子收了我半瓶水和半包饼干,换三天破牌子。
现在你要五包?
秃头喉结滚动,额头渗出冷汗:兄弟,这......这是行情......
行情?林刑天突然抽出铜斧,斧刃在灯泡下划出冷光,我来定新行情。他敲了敲阿司匹林盒,这个,现在值你一条胳膊。
秃头的裤子湿了一片,哆哆嗦嗦把药塞过去:拿......拿走!
林刑天把药揣进怀里,转身时嗤笑:末日前我喷过卖假药的,人家至少还敢说无效退款。
回到帐篷时,帘子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林刑天刚要迈步,就听见娇娇压低的声音:别过来!
再走我喊人了!
他快步掀帘,只见三个染着黄发的青年堵在帐篷口,最前面那个叼着烟,眼神在小美身上扫来扫去:妹妹,跟哥去仓库搬物资,管饱。
娇娇挡在草垫前,后背绷得像张弓:我们有地方住!
地方?黄发男指了指漏雨的帐篷顶,这破棚子能挡荒兽?
跟哥走,住铁皮屋,有热汤喝。他伸手要抓娇娇手腕,再磨叽......
再磨叽我帮你磨。
林刑天的声音像块冰砸下来。
三个青年转身,看见他手里的铜斧时,脸色同时变了。
黄发男强撑着笑:兄弟,这是我们在安置区的规矩......
规矩?林刑天一步步逼近,斧刃在地上划出火星,我来教你新规矩——他突然挥斧劈向旁边的木桩,半尺厚的木头咔地裂成两半,再碰她们一根汗毛,你这条胳膊就跟这木头一个下场。
三个青年倒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水壶。
黄发男咽了口唾沫,指着他吼:你等着!
我们老大......
滚。林刑天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三人连滚带爬跑出去后,娇娇瘫坐在草垫上,手还在发抖。
小美烧得迷迷糊糊,抓着林刑天的衣角呢喃:哥......疼......
他拆开阿司匹林,倒了点水喂下去,手指轻轻擦去小女孩额角的汗。
帐篷外的吵闹声似乎远了,只有风声裹着几句模糊的骂:那小子找死......老大说今晚......
林刑天把铜斧放在手边,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
他替小美掖了掖外套,又看向娇娇:今晚警醒点。
嗯。娇娇攥紧从他背包里翻出的水果刀,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夜深了,安置区的灯一盏盏熄灭。
林刑天靠着帐篷杆打盹,突然听见铁皮墙外传来说话声:就那顶蓝帐篷,别弄出动静。
老大说了,废了那小子,把两个女的......
嘘,过去。
帐篷外的阴影里,三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其中一人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喉咙里发出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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