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夜里的火光,照不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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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将安置区的铁皮帐篷浸得发沉。

林刑天背靠着帐篷杆,眼皮半阖,可耳尖却支棱着,捕捉着方圆十米内的动静。

他早听见那三道黑影在围墙外踩断的枯枝声,也闻见了其中一人身上浓重的劣质烟草味——和白天那个黄发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美烧得迷糊,小脑袋搁在他腿上,睫毛沾着汗珠子直颤。

娇娇缩在草垫另一头,攥着水果刀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林刑天低头看了眼脚边用麻绳系住的帐篷帘绳结,又摸了摸铜斧的木柄——这把斧子白天劈木桩时崩了个小豁口,此刻正泛着冷森森的光。

咔嗒。

帐篷外传来金属刮擦声,是有人在撬门闩。

林刑天的手指在斧柄上轻轻一扣,呼吸忽然放得极轻。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像擂鼓前的最后一记闷响。

掀帘。一道沙哑的男声从外面漏进来,那小子要是醒了...

话音未落,帐篷帘唰地被扯起半尺。

林刑天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早把麻绳另一头系在帐篷支架上,此刻借力一拉,掀帘的人踉跄着栽进来,而林刑天的铜斧已顺着对方脖颈的弧度劈下。

啊!

血花溅在蓝帐篷布上,像朵突然炸开的红牡丹。

被砍断手腕的男人蜷在地上打滚,断腕处的血沫子喷了满地,染脏了他脚上那双沾着泥的胶鞋。

另外两个蒙面人反应倒快,一个抄起腰间的短刀刺向林刑天肋下,另一个扑向草垫边的小美。

滚!林刑天旋身挥斧,斧背重重砸在刺来的短刀上,金属交击声震得那男人虎口发麻。

他趁势一脚踹在对方膝盖窝,听见咔的脆响,那男人当场跪了下去。

另一个扑向小美的蒙面人刚摸到孩子的脚踝,就被林刑天揪住后领提起来,铜斧刃抵在他喉结上:碰她一根汗毛,你脑袋和脖子分家。

帐篷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

有人举着煤油灯,昏黄的光在人群头顶摇晃,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刑天余光瞥见几个熟悉的面孔——白天给娇娇递过热水的胖婶缩在最后排,脖颈缩进衣领里;总在晒谷场修收音机的瘸腿大叔叼着烟,眼神在断腕男人的血上扫来扫去;还有几个青壮年抱着胳膊,低声议论:外来户就是不安分,得罪疤脸队副......活该,占了咱们安置区的帐篷还想横?

群众演员演得挺卖力啊?林刑天突然笑了,斧刃在喉结上压出一道红印,你们这么想当背景板,不如跟这几位一起?

被压着的男人腿肚子直抖,断腕的那个疼得咬着牙求饶:大......大哥!

我们就是听疤脸队副的,他说您抢了咱们区的资源,还护着两个女的......

疤脸?林刑天挑眉,曙光护卫队的副队长?

是!

是他让我们来......来带那两个女娃去队部帮忙的......断腕男人抽抽搭搭,说队部缺人手,其实就是......

够了。林刑天打断他,眼神突然冷得像冰锥,原来这安全区的规矩,是拿女人当资源换的?

围观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胖婶的煤油灯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罩子碎成星星点点。

瘸腿大叔把烟蒂踩进泥里,转身就走,鞋底碾过血渍时发出黏腻的声响。

后半夜的风卷着血腥味钻进帐篷。

林刑天用从仓库顺来的麻绳把三个男人捆在帐篷外的木桩上,又拿炭笔在断腕男人脸上涂了两个大字——人奸。

那男人疼得直哼哼:大哥,别......别挂这个......

嫌难看?林刑天把写着人奸的破布往他脖子上一挂,你干的事比这难看十倍。

第二天天亮时,木桩周围围了二十多号人。

有老人捂着嘴摇头,有小孩指着人奸二字念出声,巡逻队的两个队员背着枪慢悠悠晃过来,其中一个瞥了眼木桩,用鞋尖踢了踢断腕男人:谁干的?

林......林刑天。断腕男人缩了缩脖子。

哦。另一个队员掏了掏耳朵,疤脸队副说这几个是擅自行动,咱们护卫队不管家务事。两人对视一眼,扛着枪往队部方向走了,军靴踩过泥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刑天蹲在帐篷里收拾东西,小美趴在草垫上啃冷馒头,嘴角沾着碎屑:哥,咱们去哪呀?

去个更结实的地儿。林刑天把铜斧往背包里塞,一抬头看见娇娇站在帐篷口,手里抱着个破布包,我......我收拾好了。

三人刚走出安置区,就被个裹着灰头巾的老妇人拦住。

她手里提着个蓝布兜,掀开布角,露出几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给娃的,趁热吃。

您......娇娇刚要说话,老妇人赶紧摆手,眼神往四周扫了扫:别问,我就是......就是看你们昨晚......她声音突然低得像蚊子叫,你是第一个敢动手的人。

林刑天接过蓝布兜,指尖触到老妇人掌心的老茧——是长期搓洗的痕迹。

他扯了扯嘴角:他们演技太差,我看着闹心。

老妇人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菊花:闹心好,闹心才会动手。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仓库区最里边那间红铁皮房,门锁坏了,能挡风。

暮色漫上来时,林刑天带着两个孩子摸到了仓库区。

红铁皮房的门果然虚掩着,推开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小美踮着脚去够窗台的碎玻璃,被林刑天捞回来:别碰,扎手。

他在角落捡了堆枯木,用火折子点燃。

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小美和娇娇的脸暖融融的。

小美捧着馒头啃得香,娇娇把布包拆开,里面是半块肥皂和两截蜡烛:我从原来的帐篷里拿的,应该能用。

林刑天靠在铁皮墙上,看着跳动的火光。

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喊:疤脸队副今晚查夜,各帐篷注意灯火!他摸了摸铜斧的豁口,在心里盘算——这安全区的血,该换了。

火光里,小美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在娇娇肩上。

娇娇轻轻给她掖了掖外套,抬头时正撞见林刑天的目光。

他别开眼,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子呼地窜向天花板,在铁皮上撞出细碎的亮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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