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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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这个位置谁坐久了都一样,猜忌,敏感,多疑。

看来今日她若不解释清楚,恐怕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宋清欢长睫毛微颤,冷静了下来。

“是奴婢错了,可陛下总不能让奴婢在您身前给您按摩吧?只怕届时陛下会说奴婢想蛊惑圣心,意图不轨。”

他并不吃她这一套,微微挑眉,“朕可没让你按。”

言则,是她一厢情愿。

宋清欢气闷,抬眼瞪他,“那现下陛下想待奴婢如何?”

“回水牢一日,让你长个教训,如何?”

“不如何。”

假模假样整个问句,搞得她意见很重要一样。

她可不想回那鬼地方,毕竟原主就是那里香消玉殒的。

宋清欢后腰顶在书案边缘,总觉得身体有滑下来的风险,下意识地想往上挪,行动间双腿少不得在他腰间磨蹭。

赵扶稷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别动!”

怒斥声传来,宋清欢僵住,才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

极为俊美的一张脸,平日里只端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笑面虎一般深不见底的人物,如今竟露出不自在的神色,遂来如寒冰利刃般的眼神也有融化的痕迹。

他是才即位一年的新帝,如今也不过十九的年纪,且还算得上是位……纯情少年?

宋清欢仿佛发现了什么特大新鲜事一般,猫儿般的大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下一秒,就被对方恼羞成怒地盖住了上半张脸。

“宋清欢,不准拿你勾引李寻南那套来对付朕!”

“陛下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眼前一片漆黑,是他用掐她脖子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脖颈上没了束缚,宋清欢得了几分自由,稍加思索后,轻咬着下唇,抬腿在他腰间轻轻摩挲。

不过这么一会儿,她便感觉桎梏着她的人浑身僵硬。

对方咬牙切齿:“宋、清、欢!”

宋清欢算准了他眼下的窘迫,仰着小脸,字句清晰道:“奴婢可以不乱动,但陛下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赵扶稷一只手已经搭上她的脚腕,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会立刻骨折。

“两个?你还真是会得寸进尺,你真当朕拿你没办法?”

宋清欢拿捏了他的弱点,根本不怕他的威胁,反而变本加厉。

腰间的触感无法忽视,身下女人的娇媚柔美更是清晰可见。

赵扶稷绿着一张脸,终究是败下阵来,干脆放开她,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她有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清欢撑着书案坐了起来,视线勉强与他齐平,两条腿晃荡在半空中,笑吟吟地撒娇:“奴婢不想去水牢嘛。”

水牢一事原本就是他随口吓唬,他倒不放在心上,轻而易举便应下了。

“还有呢?”

后面这事才是她今晚的真正目的。

宋清欢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江小姐说奴婢家人明日便要出发流放崖州,奴婢想出宫去送送他们。”

赵扶稷眸中有暗芒划过,“你不是失忆了?还惦记家人?”

她垂下眼帘,做出几分伤感姿态,嗓音低沉。

“纵然奴婢遗失过往记忆,但血浓于水,奴婢对亲人既向往,又充满好奇……这或许是奴婢此生最后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亲人了。”

见他不为所动,宋清欢伸手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撒娇般地蹭了蹭。

“过往荒唐,千错万错,奴婢都愿用漫长时光去相赎,唯有这个心愿,还求陛下开恩。”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姿态楚楚可怜。

赵扶稷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眸色微暗。

“起来侍墨。”

这算是答应了吧?

宋清欢一喜,放开了他,从桌上跳下来,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磨墨。

勤勤恳恳一晚上,疲惫不堪走出中殿时,已是丑时。

清冷的上弦月高悬于空,偶尔几朵薄薄的祥云飘过,天高气清,难得的爽朗夜色。

她回头瞪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气愤地扮了个鬼脸。

内殿,穿着夜行服的暗卫青龙从房梁翻越而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已恭敬地跪在龙椅前。

“陛下。”

赵扶稷已褪去一身外衣,只着里衣立在榻前,淡淡地问:“她走了?”

“是……”

“欲言又止的,何事?”

“宋清欢离去前,朝门口扮了个鬼脸。”

赵扶稷掀开被衾的动作一顿,“这不太像是以前的她会做出的举动。”

以前的宋清欢虽是个半路被捡回来的贵女,但也循规蹈矩,从未出格。

青龙有些忧愁,“陛下,若是她真失忆了,可还有利用价值?”

“放心,花了这么大力气培养的一颗棋,他们怎会轻易舍弃。让朱雀明日跟紧她,无论她要去何处,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阻拦。”

“属下遵命。”

……

翌日一早,宋清欢便拿到了出宫令牌。

今日是她逃跑的大好机会,虽然十分冒险,但她力量有限,不得不兵行险着。

她连夜收拾好了细软,却在离开时出了点小插曲。

巧银拿了一碟点心进来,两人相撞,宋清欢的包袱掉到地上,露出一角女人的里衣。

饶是宋清欢反应再快,巧银也眼尖瞧见了。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宋清欢原不打算理会,但巧银挡在她面前,没有让路的意思,只好拧眉道:“我要出宫,很赶时间。”

巧银露出艳羡的表情,“陛下同意了吗?”

“自然。”

“能让我看看出宫令牌吗?”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宋清欢只想快些打发她,便将袖袋里的出宫令牌拿出来给她看了一眼。

巧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出宫令牌,仿佛心魂都被吸引进去了。

半晌,突然跪了下来,猛地磕起头来。

“姑娘,我……我也想出宫,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走?求你了,我是被家里人卖进宫的,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

她是被家里人逼着进宫的,家里只有她一个姊妹,底下有三个兄弟,原本家中还算富裕,但父亲沾染上了赌瘾,将家底都赔了进去。

一家五口实在过不了活,便将她卖进了宫里。

进宫前,家里人还哄骗她,说这是一等一的好差事,多少人也求不来的,不用再愁吃穿,每月也有月钱进账。

可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从她眼睁睁看着和自己同一批进宫的宫女要么死了,要么完全变了个人,她便打心底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浓浓的厌恶和恐惧感。

可悲的是,她越是厌恶,却也渐渐被同化了。

但凡可以,谁不想堂堂正正做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