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林昭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
厨房传来瓷碗轻碰的声响,母亲正把保温桶往他包里塞:“昭昭,今天冷,我煮了姜茶。”他接过时碰到母亲指节上的鱼鳞印——凌晨三点去鱼市进货时被冰碴子刮的,还泛着淡红。
“妈,我今天可能晚回来。”他低头系鞋带,声音闷在玄关。
“知道,你忙正事儿。”母亲帮他理了理西装领口,“但别像昨天似的熬到天亮,我听见你书房灯半夜还亮着。”
林昭喉咙发紧,把保温桶攥得更紧。
云城影视产业园的保安盯着他的工牌看了三秒。
林昭垂眸,假装翻笔记本,心跳却快了一拍——工牌是昨晚托房产客户的儿子伪造的,边角还带着打印机的毛边。
“进去吧,新员工?”保安终于挥挥手。
他顺着指示牌往第三会议室走,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敲在神经上。
推开门时,七八个穿西装的人正围坐在长桌前,投影仪蓝光映在他们脸上。
“秦棠那件事不能拖太久,得尽快压下去。”坐在主位的寸头男人敲了敲桌面,金表在灯光下晃眼。
林昭缩到后排角落,指尖轻轻按了按耳后——这是他开发的“屏蔽开关”,每次集中精神听心声前,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果然,周围的脚步声、空调嗡鸣渐次消弭,只剩下前排的声音像被调大了音量。
“她的律师已经联系过我们,必须找到她的把柄。”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转着钢笔,“最好是能让公众倒戈的那种。”
“找她老家的亲戚?”寸头男嗤笑,“上次那套‘农村妹攀高枝’的通稿效果不错。”
林昭攥紧笔记本,指节发白。
他想起秦棠直播时红着眼圈说“我弟的学费都是借的”,想起她藏在化妆间的旧照片——十七岁的姑娘蹲在田埂上,怀里抱着个穿补丁校服的男孩。
“散会。”寸头男合上文件夹,“张总那边催了,三天内必须解决。”
林昭跟着人群往外走,目光锁在寸头男后颈的红色胎记上——这是刚才听心声时,对方想起昨晚和老婆吵架时的记忆画面里出现的特征。
他摸出手机假装看消息,余光瞥见男人拐进园区西侧的咖啡馆。
“先生,能拼个桌吗?”林昭端着咖啡凑过去时,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喉咙。
寸头男抬头,皱眉:“你谁?”
“我是恒居房产的林昭。”他把名片推过去,“刚才在会上听您提张总,我们公司上个月刚帮张总在东郊选了套会所。”
寸头男的表情松动了些,手指敲了敲名片:“张总那单?确实,他最近在云城投了好几个项目。”
“听说这次影视项目背后有‘长风集团’支持?”林昭假装随意搅着咖啡,勺子碰杯壁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寸头男的瞳孔微微收缩,又很快放松下来,端起咖啡抿了口:“现在这行,没资本撑着寸步难行。长风集团......”他压低声音,“陈老爷子的老对手,您懂的。”
林昭的咖啡杯在桌面轻晃,溅出一滴褐色液体。
他想起三天前苏氏集团发来的会面邀请里,苏绾在备注栏画的小叉——“长风集团最近在云城动作太频繁,小心”。
回到恒居房产时,前台小妹正抱着一摞文件往经理室跑,看见他忙打招呼:“林哥,你桌上有快递!”
他推开办公室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投下金斑。
摊开的资料上,云盛贸易的注册信息、秦棠的汇款单、还有昨天整理的资本流向图,此刻在他眼里突然连成了线——云盛是星耀的壳公司,星耀是长风的白手套,而秦棠,不过是他们用来测试公众反应的“试验品”。
“叮——”
手机震动,是李导发来的消息:“老地方,三点。”
咖啡馆角落,李导的手指捏着文件袋角,指节泛白。
他翻开林昭整理的证据时,镜片后的眼睛慢慢红了:“这些合同......我早该发现的。三年前她试镜时,手腕上全是输液贴,我以为是过敏。”
“你想帮她,就必须站出来。”林昭把钢笔推过去,“明天的行业论坛,你可以......”
“我站。”李导突然打断他,钢笔尖在纸面戳出个洞,“我拍了二十年电影,第一次觉得丢人——我们拍的不是故事,是资本的提词器。”
林昭起身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一串乱码号码,短信内容刺得他眼睛疼:“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别碰不该碰的人。”
他按下回拨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喂?”
“你们可以威胁我。”林昭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霓虹开始一盏盏亮起,“但我不会停下。”
挂断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车流像发光的河在脚下流淌。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桌上的资料哗哗响,其中一张秦棠的演出海报被吹到地上——照片里的姑娘笑得灿烂,发梢沾着假雪。
这次是微信提示音。
林昭弯腰捡海报时,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阿飞。
他刚要点开,手机突然被人拍了下。
“林哥,下班了还不走?”前台小妹探进头,“经理说你这个月又是销冠,晚上组局庆祝!”
林昭把手机塞进裤兜,笑了笑:“你们先去,我有点事。”
他看着小妹蹦蹦跳跳离开,转身时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
这次他没掏出来,只是低头把秦棠的海报重新压在资料下——照片里的假雪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像落在姑娘发间的星子。
夜色渐深时,林昭的手机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屏幕亮起又熄灭。
最后一条未读消息来自阿飞:“林哥,棠姐说今晚要去拍夜景,可她到现在都没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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