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医院走廊泛着冷白的光,消毒水味混着早餐车的豆浆香钻进林昭鼻腔。
他靠着墙蹲下来,手机贴着耳朵,阿飞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陈姐凌晨三点发了通稿,说秦小姐因长期高压导致精神崩溃,暂时无限期停工。现在热搜第三是#秦棠工作室紧急声明#,评论区全是‘心疼棠棠’和‘等你康复’,但我听见她助理小刘的心声——他们买了营销号,准备下午带‘疯批美人’的黑节奏。”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电话那头阿飞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还有对方心声里翻涌的焦虑:“要是再拖两天,公司就能把秦棠彻底污名化,到时候就算她拿出证据,网友也会觉得是病发胡言。必须今天就动手。”
“我知道。”林昭站起来,指节在墙上叩出轻响,“你现在去联系秦棠的造型师,就说按她上次拍杂志的素人妆准备。另外,让李导把去年拍《青禾》时的工作录像调出来——记得走云盘加密传输。”
他挂断电话,掌心的手机还在发烫。
转身时看见病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秦棠的影子——她正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眼尾发青。
林昭推门进去时,她刚好抬起头,眼下的乌青像被墨汁晕开的痕迹,可眼神却比昨晚清醒许多。
“他们说我疯了。”秦棠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工作室声明的截图,“陈姐让人在评论区刷‘秦棠最近总说有人要害她’,还有人翻出我三年前在后台摔咖啡杯的视频,说我‘情绪失控’。”
林昭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她手背——比昨晚暖了些,却还是凉的。
他听见她心声里像有团火在烧:“从小到大,我爸说‘你是姐姐要让弟弟’,经纪人说‘你是艺人要听公司’,现在他们说我‘疯了’。可我明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想怎么做?”林昭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什么。
秦棠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他从未见过的锋利:“我要开记者会。在镜头前把阴阳合同、强制接商演、甚至上次在片场被推下台阶的监控都摆出来。”她掀开被子下床,病号服的带子松了半截,“林昭,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我多接代言多拍戏,就能给我弟凑够出国的钱,就能让我妈住上带电梯的房子。可他们要的不是钱,是把我变成提线木偶。”
她的心声突然清晰起来,像敲在钢板上的脆响:“这次,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林昭喉结动了动,伸手帮她系好病号服带子:“需要我做什么?”
“联系律师。”秦棠转身从床头柜摸出个U盘,“这里面是这些年所有合同的扫描件,还有我偷偷录的陈姐和长风集团负责人的通话。昨天在影棚,我听见陈姐跟人说‘那小丫头片子还以为能翻了天’——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人看。”
上午十点,恒居房产的王经理看着林昭发来的调休申请直皱眉,可还没等他开口,林昭的心声就撞进耳朵:“今天的事比这个月的业绩重要十倍。”他挠了挠头,在申请上签了字。
下午两点,云城国际会议中心B3厅。
林昭站在后台,看着工作人员调试直播设备。
李导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冲进来,手里举着个移动硬盘:“我把这三年跟秦棠合作的幕后花絮都带来了!你听——”他压低声音,心声里翻涌着激动,“当年拍《青禾》时,她为了演好被家暴的村妇,在泥里滚了三天,导演组都劝她用替身,她说‘我要让观众看见真的疼’。这些,该让所有人知道。”
“李导。”林昭接过硬盘,“等下您坐在第一排,记者提问环节如果有人带节奏,您帮着补两句现场细节。”
李导重重拍他肩膀:“这事儿我等了三年!”
三点整,后台监控屏显示大厅已经坐满。
林昭检查完所有备份账号——微博、抖音、视频号,甚至连海外的ins都挂了直播链接。
他正准备出去,门“砰”地被撞开。
陈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来,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她涂着蓝紫色甲油的手指戳向秦棠:“你敢开这个会,就是违约!按合同,你要赔三亿违约金!”
秦棠站在化妆镜前,正往耳后抹最后一点散粉。
她抬起眼,镜中映出陈姐扭曲的脸:“三年前签合同时,你说‘这是行规,没人会真告你’。现在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行规大,还是《民法典》大。”
“你以为找个中介就能护着你?”陈姐转向林昭,涂着厚粉的脸涨得通红,“你知道长风集团有多少律师吗?你知道——”
“陈女士。”林昭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资料,最上面是红色的《合同效力分析意见书》,“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二十六条,用人单位以欺诈手段使劳动者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订立的合同无效。您让人伪造的‘自愿超额工作确认书’,还有每月从片酬里扣的‘培训费’,我们律师都标红了。”
他翻开第二页,是张资金流向图,箭头从“星耀娱乐”指向“长风置业”,再指向“陈芳(陈姐本名)个人账号”:“另外,您名下那套云顶山庄的别墅,首付刚好是秦棠去年拍的六个违规医美广告的分成。需要我帮您回忆具体日期吗?”
陈姐的脸瞬间白了。
她身后的保镖动了动,却被林昭投来的目光定在原地——他听见他们心声里的犹豫:“这小子手里有证据,真动手闹大了,公司可能不会保我们。”
“走!”陈姐扯了扯裙角,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你会后悔的!”
门被摔上的瞬间,秦棠握住林昭的手。
她的手心全是汗,可声音稳得像山:“该我上场了。”
发布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当秦棠说出“我签的每份合同都有两个版本,给我看的是税后两百万,实际到账只有八十万”时,台下记者的相机闪成一片;当她播放陈姐的录音“那个扶贫公益活动别接,没油水”时,前排的李导红着眼眶举起当年的场记本;当她最后说“我不是提线木偶,我是秦棠”时,直播弹幕被“棠棠我们信你”刷到卡屏。
林昭站在侧幕,看着台上的女孩。
她化着最淡的妆,发尾还翘着点没梳开的卷,可眼里的光比任何打光板都亮。
他听见她心声里的震颤:“原来,说真话这么痛快。”
散场时已近五点。
夕阳透过玻璃幕洒进来,给秦棠的肩镀上层金边。
她抱着一摞记者递来的录音笔,转头对林昭笑:“原来被人相信,是这种感觉。”
林昭刚要说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条未读短信,号码显示“未知”:“林先生,有些账,该算算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云城的天际线被夕阳染成橘红。
风掀起窗帘,带进来远处的车鸣,还有若有若无的,属于某个未知者的心声:“敢动长风的人……你最好祈祷,今晚别睡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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