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林昭的手机在石桌上震得发颤，屏幕亮起陈女士（云璟苑客户）的备注时，他指尖刚掐灭第二根烟。
林先生？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我是云璟苑18栋的陈芳，你上周给我看的那套别墅，购房合同里土地性质写的是住宅，可我刚查到实际是商业用地。
林昭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
他记得陈女士是位退休教师，说话带点苏州腔的软甜，此刻这声音却像砂纸磨过玻璃。
他闭了闭眼，心声如潮水漫进耳膜——
别让他听出破绽，周莉教的变声技巧应该能瞒住。
陈女士的心声混着空调嗡鸣，还有钢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林昭猛地睁眼，月光下绿萝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乱麻——那是恒居地产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才有的静音空调，而周莉作为副总助理，桌上总摆着支万宝龙钢笔。
陈女士，您说的情况我需要核实。他声音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方便加个微信发我合同照片吗？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明天再说吧，我现在不方便。
好的，我等您消息。林昭挂断电话，手机在掌心烫得惊人。
他转身冲进客厅，笔记本电脑的蓝光瞬间照亮眼底的冷光——上周带陈女士看房时，他全程开着录音；与云璟苑物业的沟通记录、房管局调档的土地性质证明，都分门别类存在加密文件夹里。
鼠标点击的咔嗒声在深夜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份证据压缩成加密文件上传云端时，窗外传来收摊的吆喝：脆骨5块一串嘞——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23:47，足够。
次日清晨的恒居地产会议室飘着浓得发苦的咖啡味。
林昭推开门时，副总张立山正捏着保温杯敲桌沿，陈昊翘着二郎腿坐在最前排，皮鞋尖上的擦痕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眼——那是昨天他故意撞翻陈昊的咖啡杯时蹭的。
林昭。张立山的声音像块冷铁，陈女士今早来公司投诉，说你伪造房屋信息，把商业用地当住宅卖。他推过来一沓文件，房管局的调档记录在这，你怎么解释？
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林昭扫了眼文件，土地性质那一栏确实写着商业，但右下角的调档日期是2024年6月12日——他带陈女士看房是6月8日，那天他亲自去房管局调档，记得清清楚楚，土地性质还是住宅。
我需要听听真正的声音。他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键，上周三下午三点，陈昊陈主管在茶水间说的话，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风声。
手机里传出陈昊的笑声：周助理，那老教师耳朵背，你变声装她打电话，林昭肯定查不出。
等他背了黑锅，这季度销冠还不是我的？
陈主管真是好手段。林昭的目光扫过陈昊煞白的脸，至于土地性质变更...他转向张立山，6月9日云璟苑所在片区规划调整，房管局系统更新滞后，我6月8日调的档是住宅，6月12日就变成商业了。他抽出自己的调档记录拍在桌上，这是6月8日的原件，有房管局红章。
张立山的喉结动了动。
林昭听见他心声里炸开的惊雷：陈昊这蠢货，怎么没查清楚时间差？
赵叔。林昭突然转头看向角落的灰衣老人。
老赵是云璟苑的潜在买家，今早被张立山请来当证人。
老赵放下茶杯，眼里浮起笑意：小林上周带我看房时说，房子是死的，住的人是活的。
他特意查了周边学校、菜市场，连楼下便利店几点关门都记着。他拍了拍林昭肩膀，这样的中介，会伪造信息？
陈昊哐地撞翻椅子站起来，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你...你什么时候录的音？
昨天你在茶水间说等林昭背了黑锅，我请你喝茅台的时候。林昭摸出录音笔晃了晃，陈主管，下次说悄悄话，记得关窗。
会议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莉端着一摞文件冲进来，却在看见投影屏上的录音文字时顿住——制造证据嫁祸林昭几个字红得刺眼。
散会。张立山揉了揉眉心，陈主管、周助理，跟我来办公室。他起身时碰倒了保温杯，深褐色的咖啡在林昭脚边晕开，像块干涸的血渍。
其他人陆续离开后，张立山突然叫住林昭：小同志，有潜力。
我就是个卖房的。林昭弯腰捡起地上的签约意向书，那是老赵刚才塞给他的，把客户的需求当回事，比当销冠重要。
他转身要走，听见张立山的心声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苏家那笔别墅单子，或许该让他去谈
下班时，林昭站在公司楼下的梧桐树下。
晚风卷着新做的西装衬里的硬挺感，他摸出手机看了眼——苏氏集团晚宴的邀请函静静躺在收件箱里。
林哥！身后传来小米的喊叫声。
扎着马尾的姑娘跑过来时，发梢扫过他肩头，苏小姐的助理刚打电话，说明晚的晚宴要留主桌位置给你！
林昭笑着应了声，却在她转身时听见那句心声——
他穿那套定制西装，应该比上次见面更帅吧？
月光爬上云城最高楼的玻璃幕墙时，林昭对着镜子系领带。
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幽光，那是母亲用卖鱼攒的钱买的，背面刻着昭儿加油。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显示未读消息：苏氏晚宴入场券已发送。
他拿起车钥匙出门，电梯镜面映出他微扬的嘴角——有些局，该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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