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云城国际酒店宴会厅的穹顶流转，林昭站在旋转门前，西装衬里贴着皮肤的触感比想象中更烫。
他抬手理了理袖扣，母亲刻的昭儿加油在腕间硌出一道浅痕——这是他第一次穿定制西装，也是第一次踏进能容纳三百人的鎏金宴会厅。
叮的一声，自动门滑开。
林先生。小米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扎着马尾的姑娘今天穿了件宝蓝色露肩晚礼服，发梢却还是翘着几缕碎发，和她此刻紧绷的表情形成微妙反差。
林昭刚要打招呼，便听见那道细若蚊蝇的心声在耳畔炸开：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居然真让他来了。
他脚步微顿，抬头正对上小米慌乱移开的视线。苏小姐在主桌。她指尖绞着银质手包带，喉结动了动，我带您过去。
宴会厅的地毯厚得能吞没鞋跟，林昭跟着小米穿过三三两两的名流。
有人端着香槟杯侧目，有人举着手机偷拍，他能听见零星的心声碎片：房产中介？苏家什么时候开始捧底层了？直到主桌的水晶烛台在视线里清晰起来——苏绾正倚着鎏金椅背，珍珠白礼服衬得她肩颈如瓷，发间的碎钻发饰随着转头动作闪了闪。
四目相对的刹那，林昭听见了那道带着试探的心声：他在紧张吗？
还是......早有准备？
他忽然想起今早熨西装时，母亲踮着脚帮他扯平褶皱的模样。我儿子穿什么都像模像样。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就像小时候参加作文比赛，你站在台上读《我的妈妈》，声音稳得像小大人。此刻喉结滚动两下，他朝着苏绾微微颔首，露出三分笑意。
林先生。
低沉的男声从左侧劈来。
林昭侧头，看见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端着红酒杯，肩线挺得像标枪——是苏绾的保镖高远。
对方手指扣着杯脚的力度大得指节泛白，眼神像淬了冰：房产中介参加豪门晚宴，倒也算云城一景。
我只是来吃饭的。林昭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玻璃杯壁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没打算改变世界。他垂眼抿酒，却在酒液沾唇前听见那道藏在心底的威胁：我会让你今晚出丑。
话音未落，右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对、对不起！端着红酒托盘的侍者踉跄两步，深褐色酒液顺着抛物线精准泼向林昭左袖。
周围响起零星的窃笑，有人举着手机对准这边，连小米都攥紧了手包——但林昭早听见了小米刚才一闪而过的心声：是高远安排的，试试他的反应。
他甚至来得及在酒液沾身的瞬间侧了侧身子，让污渍只浸透半幅衣袖。没事。他抽出侍者递来的方巾，动作从容得像在擦拭袖口的灰尘，酒店应该有备用外套？
侍者愣了愣，慌忙点头。
林昭抬眼时，恰好与苏绾的目光相撞。
她指尖摩挲着香槟杯沿，嘴角勾出半分笑意——那是只有他能捕捉到的弧度。
林先生好风度。苏绾忽然起身，珠链随着动作轻响，不如来玩个小游戏？她举起酒杯晃了晃，水晶灯在酒液里碎成星子，谁能最快猜出我今天戴的是什么牌子的项链？
宴会厅霎时热闹起来。卡地亚？宝格丽？梵克雅宝？林昭垂眼盯着自己半湿的袖口，却在喧嚣中听见那道清冷却带着促狭的心声：其实我根本没戴项链。
你没戴。他开口时，四周的议论声像被按了暂停键。
苏绾的睫毛颤了颤，眼底的惊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他捕捉到——就像上周帮她找公寓时，她明明看中了带飘窗的那套，嘴上偏说采光太好。
你真的不一样。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晚宴结束时，水晶吊灯开始缓缓下降。
林昭整理着新换的外套，刚走到宴会厅门口，便被一道身影拦住去路。
高远背对着落地窗外的夜色，阴影里的眼神像淬了毒：别以为你赢了谁。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林昭望着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听见那道不甘的心声在耳畔炸开：这家伙......有点难缠。
他绕过高远时，西装袖扣擦过对方手背。
电梯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2:47，距离上一次看时间不过两小时，却像过了半辈子。
夜风卷着梧桐叶的清香钻进衣领，林昭站在酒店门口等代驾。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小米发来的消息：苏小姐让我提醒您，明天早上九点来集团总部。他刚要回复，又一条消息弹出来：其实......您今晚真的很帅。
他低笑一声，抬头望向酒店顶层的落地玻璃窗——那里有个身影还倚着栏杆，碎钻发饰在夜色里闪着微光。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睡了。
林昭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却在床头看见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套新熨好的衬衫，还有张便签：昭儿，明天要早起。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手机上，屏幕亮起的瞬间，未接来电显示小米。
林昭刚要回拨，却在按下通话键前听见窗外传来风声——那声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心声，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正蓄势待发。
他躺下时，袖扣在枕头上压出个浅印。
黑暗中，他望着天花板轻笑——有些局，才刚开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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