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秦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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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迷局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病房里弥漫,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雾霾颗粒,形成令人窒息的浑浊。王立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管线,像是被蛛网困住的猎物。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却无法打破他周身如铁铸般的僵硬——他的眼皮像被重物压住,连最轻微的颤动都做不到,四肢更是如瘫痪的木偶,毫无知觉。

“已经是第365天了,身体还是没办法动。所以那边世界得到的身体强化无法对现实世界的我产生影响吗?”王立的意识在黑暗中盘旋,像困在密闭容器里的飞蛾。他清晰记得在魔云宗时,自己能徒手撕裂妖兽的鳞甲,可此刻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魔云宗药田的泥土触感,粗糙而真实,与眼下这具绵软无力的躯体形成残酷对比。

“也不一定,虽然无法动弹,但是现在的身体却没有任何问题。”他突然意识到,尽管形如植物人,自己的心跳却异常有力,肌肉也没有出现萎缩的迹象。每隔一段时间,他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热度,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维持着生命机能。这种诡异的平衡,让他对两个世界的联系越发困惑。

“不过也是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们这边是无魔世界,时间的流速应该更快。但是地魁星上的一天,却是魔云宗3天左右的样子。”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当魔云宗的日晷转动三圈,地魁星的时针才艰难走过一格。每当魔云宗的夜幕降临,他的灵魂便会如归巢的候鸟般,短暂回到这具沉睡的肉身。可这种短暂的清醒,更像是命运的捉弄——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听见母亲在病床边压抑的抽泣,父亲独自在走廊抽烟时沉重的叹息,却不足以让他做出任何回应。

在魔云宗的三年,每一个日夜都刻满了痛苦与挣扎。那些被赤血丹侵蚀的夜晚,身体撕裂般的剧痛;那些被迫参与的血腥实验,灵魂深处的震颤。若不是偶尔能回到地魁星,感受真实世界的气息,聆听父母熟悉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早已在那个疯狂的世界里彻底崩溃。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场改变命运的车祸。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街道上的喧嚣声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王立看见一辆失控的轿车如脱缰野马,直直冲向人行道上的小女孩。没有丝毫犹豫,他几乎是本能地扑了出去。剧痛席卷全身的刹那,意识却坠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魔云宗阴暗潮湿的丹房里,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正等待着他。那具身体里漂浮着一团与他气息同源的灵魂,像是水中倒影,在触碰的瞬间相融,如同两片契合的拼图。从那一刻起,他的命运便被编织进两个世界的漩涡。

“呵,看来真成植物人了。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王立在心底自嘲,可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却提醒他,那个为救人奋不顾身的决定从未改变。被救女孩父亲送来的百万支票安静地躺在抽屉里,可病房外偶尔传来的窃窃私语,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那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

女孩频繁的探望,成了他另一种煎熬。她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学校的琐事,语气里满是感激与依赖。可王立却只觉得烦躁,在魔云宗装傻充愣已是心力交瘁,回到现实还要忍受这样的“关心”。直到开学后,病房重归宁静,他才松了口气。

“医生,我孩子恢复得不错,他还有苏醒的可能吗?”母亲颤抖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的期盼与恐惧。王立能想象到母亲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还有鬓角新添的白发。曾经秀丽的面容,如今被岁月和忧虑刻满沧桑。

医生温声安慰道:“刘女士,您儿子的情况比我们预期的要好很多。起初我们还担心他撑不过一个月,没想到现在身体恢复得近乎完好。至于能否苏醒,我们无法保证,但我相信您儿子会创造奇迹。”这番话,母亲已经问了上百次,也听了上百次,可每次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让她的心稍稍安定。

...

魔云宗的丹房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韩愈涨红着脸,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辛拾壹,快去找药引子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仿佛已经看到了晋升的希望。

王立机械地穿过布满荆棘的药园,听着怀中野兔绝望的挣扎。那些被赤血丹侵蚀的兽类,皮毛下隐约可见紫色血管如同寄生的藤蔓。当他把猎物丢进丹炉时,炉内传来的哀鸣让他胃部翻涌,可他只能麻木地重复着杂役的工作。

随着丹炉中香气再次飘出,韩愈的眼神变得更加贪婪:“辛拾壹,把这两个女童给我丢进去!”

两个女童惊恐地尖叫着,被韩愈一脚踢开,却又不顾一切地扑回来抱住他的腿。她们清澈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发间别着的野花被泪水浸湿。王立看着她们,想起平日里偷偷塞给他野果的温暖,想起她们怯生生喊他“辛哥哥”的声音。而铁链上的禁制开始发烫,铁针几乎要刺破皮肤,剧痛席卷全身。

王立的内心在疯狂挣扎。刚刚丢进去的力童早已失去神智,可这两个女童,是活生生的生命,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仅有的温暖。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地上摔得粉碎。

终于,王立下定了决心。他猛地起身,不顾铁链的剧痛,朝着韩愈冲去。在两个女童的惊叫声中,他的手掌直接洞穿了韩愈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带着刺鼻的腥味。

两个女童呆立当场,哭声戛然而止。年长的女童颤抖着开口:“辛拾壹,你一直都能说话?之前是在隐藏,就等着这一天?”

王立喘息着,声音沙哑:“现在韩愈死了,如果被魔云宗知道的话,我们三个人都活不成,甚至会比死更惨。”

“那我们该怎么办?”年幼的女童怯生生地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立稍作思考,说道:“你们就当韩愈没有死,别人问起来,就说韩愈正在闭关修炼。”

夜色笼罩着丹房,三个身影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渺小。谁也不知道,这个谎言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但至少在此刻,王立守护住了内心的一丝善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留下了一抹微弱却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