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薇加入逐火之蛾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修建一座连苏嘲风也逃不出去的牢笼——至少能够囚禁她的P-21小岛,也困不住苏嘲风。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稍大的「泳池」罢了。
“看来他们对你积怨已久啊,嘲风,不过不用他们说我也会做的,我也想知道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能「阻止」你。”她摆弄着掌心里的机关,指尖缠绕着垂落脸颊的发丝,粉白色的瞳孔泛着冷光盯着眼前的苏嘲风。
终焉面前都未曾后退过一步的他,此刻却安静的不像话。苏嘲风立在尚未完工的工坊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怀表,光穿过待填补的漏洞,将他低垂的侧脸切割成破碎的剪影。
维尔薇在还未进行审查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逐火之蛾的熟悉,可她依旧像是对逐火之蛾好奇一般通过自己的各种方式收集信息,成功打消了他的疑心。但现在看来,是在确认与记忆中逐火之蛾的不同之处。
他回来之后除了去痕和布兰卡的住所以及逮捕越狱的维尔薇之外几乎都一个人独处着,可爱莉希雅还是不由分说的挤进了他的领域。
与太阳不同的是,爱莉希雅的光芒能照到最黑暗的角落:她拉着苏嘲风到训练场进行双人训练、又到训练学校去将德丽莎戏弄到满脸红霞,虽然那位成熟的女士一看到苏嘲风就开始跳脚了,但爱莉希雅还是凭自己强大的实力将德丽莎女士哄得晕头转向,接着又被苏嘲风给气到咬牙切齿。
“谢谢你的关心,爱莉希雅。能将你身边的男孩子借我一会吗,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账要算呢。”这是爱莉希雅拉着他去恭喜维尔薇加入逐火之蛾时,将爱莉希雅支开的话。
那时她正建立着属于她的工作室——螺旋工坊,说到这件事时,她用力的转动了作为装饰的机械鸟,像是齿轮咬合的杂音与她说算账的声音相重合。她的眼里翻腾的情绪将他倒映的影子淹没,那种眼神他自然再熟悉不过,是跟他一样的眼神,独属于「重启」的标志。
“还有,要好好爱惜那个罗盘哦,就像他……算了,还是别像他了,他一个人都够麻烦的。”
出于某种私心,维尔薇无法将「像他那样爱你」说出口。他总是说着他对爱莉希雅更多的是一种愧疚,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早就对那位无瑕之人情根深种。不过她也不会点破,她可是大欺诈师啊,精髓可就在误导观众注意力。
不过,像他那样倔强的人,是很难「注意」到她的吧。
“维尔薇,你都知道了……”
“当然,「溯时」是由「我们」全部倾力打造的,我曾经将这把神之键作为维尔薇生涯中的最高杰作,它能做到些什么我再清楚不过。”她发狠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与心中的酸楚在舌尖重逢,才堪堪开口。“如果是它将你变成这样的……那我宁愿它从未出现过。”
“抱歉……是我擅自将你们卷入我的执念中,我……”
“苏嘲风!”
墙角的机械夜莺突然抽搐着发出哀鸣,她被划破后渗血的指尖轻轻颤抖。
“十三次「重启」,你也救了我们整整十三次,你该道歉的只有……你自己。”
桌上还未装潢的玻璃倒映他颤动的喉结,如同寒潭里挣扎的鱼。
“即便是除了爱莉希雅外的所有人都保留着与崩坏对抗至最后的记忆,我们最后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嘲风,你尽力了。”
在第二次重启中,人类文明在维尔薇等人的推动下发展到了极高的地步,那是他们最接近胜利的一次。即使是崩坏是随文明发展而发展的,即使那十三位使徒再强大,人类也挺过来了。可是还是无法迈过终焉,「她」随手的一击,人类文明就几乎毁灭殆尽,爱莉希雅还是笑着离开了她深爱的世界。
当然,他们还可以有第三次甚至十三次重启,但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P-21岛上灭绝的猴子,就是第三次轮回的缩影。他看见了英桀们眼中前所未有的绝望与自责,也目睹了爱莉希雅仍然选择祝福他们,孤独的离开。
前文明战胜不了崩坏,可他还是想拯救她;或许再来几次,维尔薇她们就有办法了,但,这是他想要的吗?他们同样是他的伙伴啊,他们本该可以踏进下一个由爱莉希雅为人类争取的能够战胜崩坏的新时代,他们不该因他的一己私欲带着绝望一次次「重启」。
可是,他不甘心啊。
“尽力……我从没想过战胜崩坏的,我只是不想她离开……维尔薇,她那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人类。”
“……那你又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救下我们所有人?你心里……不是只有她吗。”
她俯身下去够那个掉落在地的零件,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坠落在地面上。
“因为我同样在乎你们。”
他终于抬起眼眸,破碎的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霜。
“你们都不该与前文明一同埋葬在虚空中,所以,我不允许死亡越过我夺走你们的生命。这也只是我能做到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而已。”
“微不足道……你知不知道你救了多少人,苏嘲风?”
“恢复记忆的你应该知道,我杀的人更多。”那些难民,那些叛军,甚至是逐火之蛾的士兵他都杀过;他们的求饶,哀嚎,咒骂至今都会浮现在他耳畔。“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一个刽子手不值得你们去救。”
“这里没有什么刽子手,只有那个顶着终焉的攻击把我从空白之键中拖出来的傻子,我的……友人,苏嘲风。”
她背对着他调试着动力阀门,棕黄色与墨绿色的发丝随着扳手动作轻颤,她可是顶级的机械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苏嘲风走向维尔薇,眸色沉淀着月光,像是此刻他放在桌案上的怀表。
“……我很开心,做了那些事后你依旧能认可我。但我已经不具备与你们同行的资格了,维尔薇。”
“你同样也没有资格这么说,是与否,我们自会做出抉择。很任性吧?这也是跟你学的,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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