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薇当然认得这块怀表,那是与「溯时」一同被制造出来十三个附属物之一。他的核心所含的权能像是另一位终焉,但那时候剩下的时间容不得她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她只好把核心所含的权能逐一拆解,做出她想要的功能——就像她拆解自己一样。
“你将「溯时」和它的一部份分别赠与我们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道别吗。”
她的几缕棕黄色发丝黏在眼角,右侧墨绿色卷发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如同风暴前夕的暗海。粉白色的瞳孔周围有些淡淡的红色血丝,像是悲伤凝结的火焰,却在对上苏嘲风那认真的眼神时徒然熄灭。
“为什么要将它还给我……你知道它为什么会是怀表的样子吗?”
“永不停摆的怀表周而复始,正是那位「螺旋」的天才维尔薇……她把自己送给了我,对吗?”
十三次的重启,十三次的征战,每一次都那么刻骨铭心。或许他的目光中仍然只有爱莉希雅一个人,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货真价实的将他冰凉的心一次次温暖;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感情上的傻小子,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回应她们的感情。
他知道的,以后将会有很多的人喜欢她们,她们的身边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恶贯满盈的人。
“你知道……那你是,拒绝了我吗。”
维尔薇的睫毛忽地垂下,在眼睑投下交错的暗影,声音从高亢变得有些胆怯。瞳孔的粉白色在水雾中愈发浑浊,像被暴雨冲刷过的宝石,捏紧怀表的手像是失去了力气,仍由它滚落。
“还记得所有人格都静默时,本我的维尔薇有多么绝望吗。当我赶到时,平时能给出我任何问题答案的维尔薇竟然在向我索求一个答案:‘你明明将所有才能都分给了「她们」,为什么……’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离你很近;可是过去这么久,我还是没能给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弯腰捡起静静躺在地面的怀表,轻轻擦拭着,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吹拂一颗不小心沾上尘埃的心脏。
“但我解不了的题,有人能解。只要你「愿意」,那么你就「可以」,对吧?”
“……”
“你一定可以的,因为那才是我认识的维尔薇。所以,我不打算将那块缝缝补补的旧怀表给你,「曾经」那个偶尔会驻足不前的维尔薇我就收下了。作为交换,这有着意识权能的怀表就是你的了,愿维尔薇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么无助的时候,「才能」常伴你身。”
苏嘲风再次郑重地将怀表递给了她,眼角的笑意像是月光一样洒在她身上。
“那十三个附属物几乎都只有保护能力,是你们对我的祝福,可我也同样想将这份祝福给你们,说到底它们还是我的一部份,由我来做出这个决定再合适不过。至于其他的……你就当是我不解风情吧。”
两人的手掌隔着半世纪的老怀表相叠,她抬起了眼,粉白色的眼眸中心泛着光晕,如同被晨雾稀释的朝阳。细碎的月光照亮了她身边的道路,他却只是隐入阴影离开。
“我会阻止你”她背对着他忽然开口,似乎不是决心,而是叙事着事实。“你所谓的罪都是为了救「人」而来,他们无权审判你。”
“极恶……”他倒是没想到维尔薇将她放出来了。“好,我期待着与你们再一次并肩作战。”
苏嘲风乘着月色离开了,维尔薇此时被他一系列行动打得措手不及,正开着脑内会议。
专家:关于建造能够关住嘲风的牢笼这件事,我已经有些想法了,可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这么做。
大魔术师:当然了!我愿意在只有我们的牢笼中为我亲爱的观众一个人表演!不过他会在什么时候取回他的权能呢。
学者:通天彻地,易世更生。
恶人:比起囚禁他,我更想跟他一起犯下滔天之罪;但眼下我更好奇一件事,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指挥家:接近于0,还算个好消息吧。更好的消息是,没有记忆的爱莉希雅就算站在终点线前,恐怕也没有「胜算」。
百味:他的厨艺变得真好,不知道还需不需要我啊……
型号五:……
原初维尔薇:我们要唤醒其他人吗,一同……将嘲风从深渊中拉回。
恶人「回复」原初维尔薇:连我们都是那个女人送到他身边的,其他人也不会太远了,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让爱莉希雅离终点线远一点。
无论是哪一个人格,都在那一天触摸到「溯时」的一刻带着往昔的记忆苏醒了。
因为这把神之键是维尔薇为他而制的作品。
……
神之键「溯时」问世当天。
维尔薇瘫坐在地,看着那个凝结了人类文明的罗盘和周围的十三件附属物。苏走进了他很少来过的螺旋工坊,看到了一旁蜷缩的维尔薇,如果是之前的他,可能从未想过那个闪亮的天才会因为一把神之键在无人问津之地黯自神伤。
但那是他们友人最后的余烬,即便是他那样的觉者,也猜不到维尔薇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完成它的制作。就像维尔薇也不知道,半个身子都被溢出的终焉之力摧残的他,躺在手术台上让他和梅比乌斯取出那样东西时,持着手术刀的手有多么颤抖。
“……情况怎么样?”
“离终焉恢复行动预计还剩三个小时,除我们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万物休眠」……维尔薇,他托我告诉你,他的神之键你即兴发挥就好,哪怕是一盏只会发光的灯,能稍微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那就证明……他是有价值的。”
饶是苏也觉得这席话太过于残酷,奈何他的这位挚友眼里只有爱莉希雅,看不到其他人的暗生的情愫;他用作为精神型融合战士独特的能力感受着那怀表中的波动。
“这种力量,维尔薇你究竟……”
“带我去找梅比乌斯吧,或许……我们能够「欺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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