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台上一片死寂。
那片被重塑的地面，流淌着凡人无法理解的光辉，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隔开了旧的时代与新的现实。
仙人们的震撼还未消退，他们数千年建立的认知，正被那片小小的平台无情地碾压。
刻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死死地盯着烬渊，又看看沉默的钟离。
七星的权力，璃月的尊严，在她心中被架空，被践踏。愤怒与不甘，几乎要从她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凝光动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动作从容不迫。
然后，在所有仙人与七星同僚的注视下，她向前一步，对着那个慵懒的、视万物为无物的男人，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九十度的躬身，姿态谦卑，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璃月七星，谨代表璃月全体民众，欢迎尊敬的‘法则访客’。”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传遍了整个玉京台。
“我们将全面配合您的所有需求，为【星渊方舟】的建造，提供璃月所能付出的一切。”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
刻晴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凝光！你疯了？！”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投降！
仙人们也为之侧目。
留云借风真君的机关羽翼，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他们本以为，这个手握璃月经济命脉、心思深沉的凡人领袖，会是反抗最激烈的一个。
谁能想到，她竟是第一个，也是最彻底的一个，选择了臣服。
钟离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赞许的波动。
这个女人，比他预想的，看得更远，也更果决。
她的嗅觉，甚至比那些与天地同寿的仙人，更加敏锐。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抵抗都是愚蠢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成为“胜利者”的一部分，并从中攫取凡人所能得到的最大利益。
凝光的公开表态，也完美地弥合了“神之契约”与“人之治理”之间那道即将撕裂的伤口。
她用七星的权威，为钟离被迫签下的“新契约”，提供了来自世俗权力的背书。
一场可能动摇璃月根基的内部分裂，被她用一个躬身，一番话，消弭于无形。
烬渊终于将视线，从那片被他改造的地面上移开，落在了凝光身上。
他多看了这个凡人女子一眼。
她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没有愚蠢的讨价还价，没有可笑的尊严论，只有最冷静、最迅速的判断和执行。
这比预想中那些哭闹和反抗，要有趣得多。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烬渊的评价，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却让周围的仙人心中一凛。
“很好，这样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凝光直起身，没有因为这句赞许而有任何得意。
她立刻抓住了这个空隙，顺势提出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为了更好地配合您的计划，请允许我方派遣一位最熟悉璃月各项事务的联络官，全程跟进方舟的建造事宜。”
刻晴的呼吸一滞。
她瞬间明白了凝光的意图。
这一手，太漂亮了。
她将璃月从一个被动提供资源的“仓库”，巧妙地转化成了一个主动参与项目的“合伙人”。
哪怕这个合-伙人的地位，低到了尘埃里。
但只要能参与进去，就有机会接触到那无法想象的知识与技术。
这才是对璃月而言，真正的机遇。
烬渊对她这点小心思不置可否。
他接受了。
不是因为需要，只是因为这种“上道”的行为，让他觉得整个过程的无聊程度，降低了一点点。
“可以。”
他对着凝光，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现在，把璃月所有顶级工匠的名单，和所有矿产资源的详细清单，准备好。”
“是。”
凝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
她甚至没有再去看钟离或者其他仙人一眼。
在得到指令的瞬间，璃月七星的“天权”，已经完成了向新秩序的转向。
她对着不远处待命的秘书百闻，声音清晰而果断。
“传我的命令，半小时内，将‘开物阁’所有甲级工匠名录，以及‘总务司’矿产资源总览，送到群玉阁我的案头。”
“另外，通知甘雨小姐，请她来一趟。”
百闻躬身领命，迅速离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刻晴看着凝光雷厉风行的背影，握着剑柄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她所坚持的“人治”，在凝光这种极致的现实主义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幼稚。
或许，她错了。
当无法理解的风暴降临时，最聪明的不是去对抗风暴，而是成为第一个，驾驭风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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