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岩浮坞】的建造，进入了一种近乎无聊的完美轨道。
烬渊对这种没有意外、没有变量的进程，感到了意料之中的厌倦。
他离开了那座浮空的机械星球，独自一人在璃月港的街道上闲逛。
就在他路过往生堂门口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噌”地一下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客卿，我看你面色深沉，印堂发黑，此乃大凶之兆啊！”
来者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帽子上的梅花装饰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她一双梅花瞳，正滴溜溜地打量着烬渊，像是在评估一块上好的棺材板。
“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现推出酬宾优惠，买一送一，第二碑半价。客卿可有兴趣，为自己的身后事，提前规划一番？”
烬渊停下脚步。
他不是对那套推销词感兴趣。
而是在这个女孩身上，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种与这个星球“生死规则”边界，高度亲和的气息。
其他人只是活着或死去。
她，却像一个常年在防火墙边上来回试探的黑客。
“你每天都这么拉生意？”烬渊问。
“哎呀，这怎么能叫拉生意呢？这是对生命的终极关怀！”胡桃一本正经地摇着手指，“我观客卿气度不凡，想必对生死也有独到见解。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烬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有趣”的表情。
他点点头。
“好。”
胡桃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
她清了清嗓子，立刻进入了专业模式。
“那便有请了！正好今日城西有桩白事，客卿可随我一同前往，亲身体验一下我们往生堂‘一条龙’服务的专业性！”
烬渊真的就这么跟了上去。
他看着胡桃如何有条不紊地指挥仪倌，如何用恰到好处的言语安慰悲痛的家属，又如何在仪式结束后，一个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向无妄坡的方向。
整个过程，她都试图向烬渊推销各种套餐，从选材考究的【楠木尊享棺】，到附赠专业仪仗队的【帝君荣光典藏仪】，喋喋不休。
烬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夜色渐深，无妄坡的鬼火，在林间飘荡。
胡桃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看到了吗？这就是边界。阴与阳，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
她脸上带着一丝自得，这是她身为往生堂主，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能安抚他们，送他们走上该走的路。我是此地的摆渡人。”
她睁开眼，看向烬渊。
“现在，你觉得我的业务，是不是物超所值？”
烬渊终于开口了。
“你对‘边界’的理解很有趣。”
他顿了顿，给出了后半句评价。
“但格局太小了。”
胡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意思？全提瓦特，没有人比我更懂‘那边’的事！”
她的语气带上了强烈的不服气。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守护着生与死的秩序！”
“是吗？”烬渊轻笑一声，没有与她争辩。
他伸出手，在胡桃面前，轻轻一划。
没有光，没有声音。
胡桃眼前的无妄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浩瀚宇宙。
她看到了。
无数颗星球，像沙粒一样遍布在黑暗的幕布上。
从每一颗星球上，都有或明或暗的光点升起，那些是灵魂。
亿万万的灵魂，汇聚成一条横跨整个宇宙的、无边无际的“灵魂之河”。
她看到，有的灵魂光点在河水中被冲刷洗涤，变得纯净，然后被重新甩出河流，像流星一样投入某个崭新的世界，化作新生的婴儿、破土的草木、初生的兽崽。
她还看到，更多的灵魂，顺着河流的主干，汇入一颗颗如同太阳般炽热的、巨大的“恒星熔炉”。
它们的能量被彻底榨干，化作创造新世界的养料。
这是一个宏伟、冰冷、精准到令人战栗的宇宙级轮回系统。
胡桃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烬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指向那亿万星辰中，一颗被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网”包裹住的蓝色星球。
“那就是提瓦特。”
“你所谓的‘生死边界’，只不过是这个星球‘局域网’的防火墙而已。”
“你引以为傲的‘轮回之道’，也只是在这个‘局域网’内部，进行着效率低下的数据交换。”
胡桃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引以为傲的、对生死的全部理解，她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与职责，在眼前这真正的“宇宙轮回”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那么可笑。
她不是什么行走于阴阳两界的摆渡人。
她只是一个，在新手村门口徘徊，从未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村口守卫。
烬渊收回了手。
眼前的景象，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无妄坡。
鬼火依旧，晚风依旧。
但胡桃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梅花瞳里，是一片巨大的空白与茫然。
烬渊转身，向山下走去，那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
“你的工作很有意义，算是在维护这个‘局域网’的系统稳定。”
“不过，等你什么时候想看看‘广域网’了，可以来我的船上，申请一个‘网络管理员’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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