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无妄坡依旧是那个无妄坡，晚风带着林间的凉意，吹动着胡桃帽上的梅花挂饰。
她站在原地，身体僵直，那双灵动的梅花瞳里，是一片被浩瀚星河冲刷过的巨大空白。
世界观的崩塌，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陷入疯狂或痴傻。
但胡桃没有。
她只是呆立了片刻，然后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步伐越来越快，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亿万万的灵魂……汇聚成河……”
“河流……河流需要摆渡人……那岂不是说……”
她的双眼，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堪比琉璃袋顶上烈日的灼热光芒。
“我的业务范围不是太小了，是太TM大了！”
下一秒，她像一支出弦的箭，猛地朝着山下那道慵懒的身影冲了过去。
“阁下请留步！”
烬渊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胡桃已经绕到了他的面前，双手呈上一本黑底烫金、用朱砂写着“尊享席”三字的册子。
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狂热与激动，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投机商人。
“阁下！您那横跨宇宙的轮回通道，有没有考虑过外包业务？或者设置VIP专座？我往生堂，想承包提瓦特星区的独家代理权！”
烬渊第一次对一个凡人的思维回路感到了真正的意外。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
“你所见的，是宇宙法则的自然流转，冰冷而无情。何来‘专座’一说？”
“有服务器就有管理员，有管理员就有后台权限！”胡桃立刻反驳，她的商业逻辑在此刻坚如磐石，“有路就有收费站，有河就有摆渡船！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不然我这往生堂几十年，生意不是白做了！”
她将自己在人间摸爬滚滚，总结出的最朴素的商业法则，强行套用在了那宏伟到令人战栗的宇宙轮回之上。
她翻开自己的小册子，指着其中一页，以一种不容置喙的专业口吻向烬渊介绍。
“您看，这一页，本来是为岩王帝君预留的，【帝君荣光典藏仪】，已经是我们往生堂的最高规格。现在看来，格局确实小了，顶多算个‘豪华包间’。”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朱砂笔在册子的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像您这样的存在，必须是‘创世尊享位’！我得给您单开一页，专门定制！”
烬渊被她这套“强行理解”的逻辑彻底逗乐了。
他发现，戳破她的幻想，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顺着她的剧本演下去，或许会更有趣。
“那么，这个‘创世-世尊享位’，有何特殊之处？”
“好处大了去了！”胡桃的梅花瞳滴溜溜一转，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当即开始现场编撰。
“第一！可自定义投胎星球！我们往生堂提供全宇宙热门宜居星球目录，附赠价值九千九百万摩拉的新手大礼包！”
“第二！灵魂清洗流程免排队！专享我们最新研发的‘灵魂SPA’服务，保证您下一世神清气爽，天赋异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可以为您下一世的‘出厂设置’，预装三个金色词条的天赋！比如【天生圣人】、【气运之子】、【万法亲和】之类的，任君挑选！”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股认真劲，仿佛她真的手握宇宙轮回的后台权限。
烬渊觉得，这个女孩比那些只会跪地膜拜的凡人，甚至比那些自以为是的魔神，都有趣得多。
无聊的进程中，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量。
他决定给她一点小小的“鼓励”。
烬渊伸出手指，在胡桃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枚由无数微小符文构成的、形似幽蝶的印记，在她光洁的额前一闪而逝，旋即隐没不见。
“这是定金。”
“欸？”
胡桃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视角猛地一轻。
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变了模样。
她的身体还在原地，但她的“感知”，却像是被从躯壳里抽离了一小截，飘浮在半空中。
她“看”到了自己身体周围，那些平时看不见的、五颜六色的元素力，如同彩色的溪流一样缓缓流淌。
她“听”到了。
远处无妄坡的密林深处，那些平日里只是模糊感应到的亡魂，此刻他们的低语清晰可闻，像是在耳边开了一场嘈杂的茶话会。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脚下的大地深处，那股庞大、沉静、如巨龙般蛰伏的地脉流动。
这种感觉，比她过去十几年赖以自豪的“通灵”天赋，要清晰、直接千百倍。
这已经不是“通灵”，这是“权限”！
烬渊那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
“一个小玩具。能让你随时体验‘半步出窍’，更清楚地看清你那个‘局域网’的边界。”
他转身，缓步向山下走去，身影渐渐没入夜色。
“等你什么时候能凭自己的本事，走到那道‘防火墙’之外，再来跟我谈‘代理’的事。”
胡桃一个人愣在原地，许久，她才从那种奇妙的体验中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烬渊离去的方向，眼中的狂热，已经进化为了彻彻底底的崇拜。
这哪里是什么大客户！
这分明是他们往生堂失散多年的行业祖师爷啊！
她兴奋地原地跳了一下，开始笨拙地操控自己“半步出窍”的视角，歪歪扭扭地飘向旁边一个正在发呆的幽魂，热情地挥了挥手。
“嘿！兄弟，往生堂VIP业务了解一下？给你打八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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