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脸上也没花啊,你还盯着我看呢。”童武挑眉笑道。
柳馨白了他一眼:“有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
“我处境怎么了?挺好的啊,这小酒喝着,小床躺着。”童武往榻上一靠,懒洋洋地晃着腿。
“我可听说某人被罢了官,革了职。”柳馨指尖轻点桌面,语气似笑非笑。
童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长叹:“这其中有你一半的功劳啊。”
“不用谢我。”柳馨端起茶杯轻抿,眼尾藏着狡黠。
“嘿,你还真以为我说好话呢。”童武嗤笑一声,“反间计用得漂亮,把宋予那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难道不是吗?”柳馨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歪着头装无辜,“我这个人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童武哼了一声,往身后垫子上重重一靠:“你笨?你要是笨,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二人又闲扯了几句,柳馨忽然正色道:“我这次来,是跟你说正事的。”
“嗯,没有正事,你也不会来找我。”童武晃着酒杯,冰块撞出清脆声响。
“跟我去大唐吧。”柳馨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童武放下酒杯,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一统六国的大业就要成了,可不想在最后关头放弃。”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而且,我答应过一个人。”
“切,你还真以为你能赢?”柳馨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难道不是吗?”童武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你们大唐现在就是瓮中之鳖,困兽犹斗,不过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柳馨黛眉轻蹙:“你哪儿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俗话?”
“一个意思。”童武摆摆手,忽然瞥见柳馨凑近的脸庞。她的娇唇距离自己不过几厘米,温热的呼吸扫过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童武微微一怔,随即调笑道:“美人计?早用这招,说不定我就从了。”
“那如果我在这儿把你做掉呢。”柳馨眼神一冷,语气带着威胁。
“啊!”童武故作吃惊,双手护住胸口往后缩,“你再过来,我可就喊人了!”
柳馨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忽然唇红齿白地笑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唉……”童武长叹一声,摊开手装无奈,“那我只好从了你了。”
柳馨捂着嘴笑出声,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抿了抿唇道:“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下次再见,说不定又在战场了。”童武故作轻松地晃了晃酒杯。
“我可听说宋予要对你下手,”柳馨起身时顿了顿,回头看他,“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你坟前。”
“那就借你吉言了。”童武冲她举杯,目送她转身离开。
“我也没拦你啊。”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你.......”柳馨咬着嘴唇,胸脯剧烈起伏,眼神像淬了冰似的剜着童武。
童武瞥了一眼,喉结不自觉动了动,舌尖抵着腮帮子轻啧一声——这阵仗,怕是能掀翻半边城墙。
柳馨猛地转身,裙裾扫过石案,震得杯盏叮当作响。走到门口时,她余光瞥见童武倚着栏杆,连个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气得银牙咬得咯咯响,足尖点地掠出院子。
“臭小子,谁稀罕你!”她暗骂一声,发间金铃随着疾走的步伐晃出烦躁的脆响,“真当自己是玉盘珍馐了?”
童武望着她消失在月桂树后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捡起地上的酒葫芦猛灌一口。夜风卷起几片落叶,转眼又将这份喧嚣卷进更深的夜色里。
半月后,御书房内。
槐树梢头悬着半轮残月,墨色的夜幕像浸透了血的绸缎,沉甸甸地压下来。宋予忽然转身,朝着阶下近臣深深一揖,袍角几乎擦着冰凉的青砖。
“陛下!”众人如遭雷击,齐刷刷伏地叩首,殿内玉佩相撞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
“大周的天下便交到诸位手上了!”宋予声线发颤,袖中紧握的诏书被冷汗洇出深色痕迹。
“陛下放心,臣等必定竭尽全力,誓死报君!”为首的白发老臣抖着胡须高呼,转头厉声道,“宋大人即刻前往中书省,将童武等人的谋逆罪状昭告天下!”
左侧的中年官员重重颔首,腰间玉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刘大人与王公公持密旨调动三万御林军,杨大人速领兵部换防九门,封锁全城!”老臣目光如刀扫过众人,“陛下早已部署周全,若有半点差池——”他突然拔出案上镇纸狠狠砸在青砖上,迸裂的瓷片溅得满地狼藉,“提头来见!”
“是!”众人齐声应命,袍袖掀起的风扑灭了两盏烛火。
“皇上,不好了!”尖锐的呼喊突然刺破死寂。
宋予浑身一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膝盖重重磕在碎瓷上,苍白的脸上还沾着血迹:“皇、皇上!”他剧烈咳嗽着,喉间涌出鲜血。
御书房内瞬间鸦雀无声,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惊得众人后颈发凉。
“说!到底怎么了!”宋予一脚踢翻脚边跪坐的小太监,鎏金冠冕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直、直隶、云中、太原、平南、江海五地……同时换防!”小太监蜷缩在地,声音抖得不成调。
殿内众人倒抽冷气。这五座重镇如铁钳般死死箍住京城,此刻竟同时异动,而皇帝对此一无所知!
宋予猛地掀翻案几,朱砂砚台砸在蟠龙柱上迸出猩红斑点:“谁下的命令?!”
“是兵部……说是接到紧急军令……”
“安南主将王猛、太原总兵刘成胜已接管五地防务!”一名老臣踉跄着扶住桌案,胡须抖得像风中残烛,“陛下!这二人皆是童武的心腹,他……他这是要造反!”
“造、造反?!”宋予后退半步,撞得屏风轰然作响。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腰带,他恍惚看见童武倚在朝天观廊下,似笑非笑的眼神穿过记忆刺来。那家伙总说“棋局落子,岂有回头”,此刻五座重镇同时变色,分明是早已布好的杀招!
“陛下莫慌!”谋士急步上前,袖口扫落满地奏折,“京城城高墙厚,粮草充足。五地叛军即便合围,短时间也难攻破。届时陛下只需昭告天下,以‘清君侧’之名调集各州勤王——”
“对!对!就按你说的办!”宋予死死攥住对方手腕,指节泛白,“按原计划!即刻拿下童武!”他突然转头望向王胜,眼中闪过狠厉:“传旨!但凡与童武有瓜葛者,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喉结滚动两下,吐出两个字:“抄家!”
“遵旨!”众人轰然领命,衣袂带起的风卷得烛火明灭不定,映得御书房内鬼影幢幢。
王胜和刘大人捧着圣旨,脚步匆匆踏入云台大营。三万禁军铁甲森然,百位都领腰间长刀泛着寒芒——这支由童武亲手打磨的精锐,向来是大周最锋利的獠牙。早年它与虎贲军一内一外,如同皇帝的左膀右臂,可三年前,宋予一纸调令将统领刘铁生外放,换上了亲信谭记。
“皇上有旨!!”王胜尖细的嗓音刺破营区死寂。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将士们轰然跪地,铁枪杵地震得青砖发颤。
“京师有反贼藏匿于朝天观,命尔等速速歼灭!”
“朝天观?”前排将士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如潮水漫开。那是先帝陵寝所在,怎么会藏着反贼?王胜暗急,朝谭记连使眼色。
“众将士随我杀敌!!!”谭记抽出长刀指向天际,声嘶力竭。
“杀敌!!!”“杀敌!!!”回应声浪裹着杀意直冲云霄。
“杀谁?”一道冷冽质问突然撕裂喧嚣。白影如鬼魅掠过军阵,原禁军统领刘铁生负手而立,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王胜脸色骤变,谭记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而方才还高呼杀敌的将士们,此刻却如被按下静止键,齐刷刷转向那道熟悉身影。
“参见统领!!!”声浪排山倒海,比先前更添三分血性。刘铁生鹰目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王胜脸上,森然开口:“奉相国令,重掌禁军!有人矫诏谋反,给我拿下!”话音未落,十余名亲卫已如离弦之箭,将王胜等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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