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五点四十分，程默站在东海大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不断调整着深蓝色西装领口的位置。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穿正装，为了这次与林雨晴的晚餐，他甚至特意去理发店修剪了头发。
程先生？一位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微笑着走近，林小姐已经在翡翠厅等您了，请跟我来。
程默跟着迎宾小姐穿过铺着红毯的走廊，心跳随着每一步逐渐加速。他设想过无数种与林雨晴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高档的餐厅里。
翡翠厅是东海大酒店最私密的包厢之一，门口站着两位服务生。迎宾小姐轻轻敲门，然后为程默推开了雕花的木门。
包厢内的景象让程默瞬间屏住了呼吸。林雨晴背对着门口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弹奏的正是那天在录音室里她哼唱的旋律。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裸露的后背线条优美如天鹅，头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白皙的颈项。
钢琴声戛然而止。林雨晴转过身来，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程默！你来得正好。
程默这才注意到包厢里还有第三个人——苏瑾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苏...苏制片？程默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您也来了？
苏瑾放下酒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色西装外套的衣领：林老师邀请我一起，说是有关于《都市夜归人》音乐方面的事情要讨论。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刻意，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不介意！程默连忙说道，心里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原以为这是一次私人约会，没想到变成了工作聚餐。
林雨晴轻盈地从钢琴前站起，走到程默面前，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带：你今天很帅。她的声音轻柔如羽毛拂过耳畔，我自作主张点了前菜，希望你喜欢海鲜。
程默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苏瑾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坐吧，边吃边聊。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程默被安排坐在中间，左边是林雨晴，右边是苏瑾。这种被两位美人夹在中间的感觉既令人心跳加速又莫名紧张。
程默，林雨晴为他倒了一杯红酒，那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回家。东海市的夜晚对一个独居女性来说，有时候确实不太安全。
程默注意到苏瑾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不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那晚聊得很愉快？苏瑾突然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边缘。
林雨晴微笑着看向程默：是啊，程默给我讲了很多关于剧本创作的故事，非常有趣。她转向苏瑾，你知道吗？他大学时曾经为了观察人物，在便利店打了三个月的夜班工。
苏瑾的目光转向程默：这我倒不知道。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程默读不懂的情绪，看来你们确实聊了很多。
服务生适时地送上前菜——一盘摆盘精美的海鲜拼盘。林雨晴热情地介绍着每一道食材的来历和特点，程默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瑾的反应。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女制片今晚异常安静，只是偶尔附和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若有所思地啜饮香槟。
对了，林雨晴突然放下叉子，我听说程默最近在帮一个年轻导演修改剧本？
程默差点被口中的龙虾呛到：你怎么知道的？
苏瑾告诉我的。林雨晴笑着看向苏瑾，她说那个剧本很有创意，星辉可能会投资。
程默惊讶地望向苏瑾。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向林雨晴提起颜书瑶的事，更没想到她会对那个剧本评价如此正面。
苏瑾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摇晃着酒杯：商业价值不错，但还需要打磨。
能让我看看吗？林雨晴眼睛一亮，说不定我能为这部戏写首歌。
程默刚要回答，苏瑾却抢先开口：等成片出来再说吧。现在谈音乐为时尚早。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还是先讨论《都市夜归人》的主题曲。
晚餐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继续着。主菜是法式牛排，林雨晴坚持要亲自为程默切好，这个亲密的举动让程默耳根发热。而苏瑾则全程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只在讨论工作时才多说几句。
程默，甜点上来时，林雨晴突然提议，要不要和我合奏一曲？就弹那天你在录音室听到的旋律。
程默连忙摆手：我不会弹钢琴。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几个简单的和弦。林雨晴已经站起身，向他伸出手，来吧，就当是饭后运动。
程默犹豫地看向苏瑾，后者轻轻点头：去吧，我正好接个电话。
林雨晴拉着程默来到钢琴前，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地跳跃着，弹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这是主旋律，她解释道，你只需要在我停顿时按下这几个键。她引导着程默的右手放在琴键上，对，就是这样，不要太用力。
程默笨拙地跟着她的指示按下琴键，钢琴发出几个不和谐的音符。林雨晴却笑得更加灿烂：没关系，再来一次。
经过几次尝试，程默终于能够配合林雨晴弹奏出简单的伴奏。他们的肩膀轻轻相碰，林雨晴的发丝偶尔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你们配合得不错。苏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默回头，发现她已经结束了通话，正站在钢琴旁看着他们。
林雨晴的手指没有停下：苏瑾，你也来一起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学过钢琴。
程默惊讶地看着苏瑾：你会弹钢琴？
苏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久没弹了。
来吧，林雨晴向旁边挪了挪，给苏瑾腾出位置，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在程默震惊的目光中，苏瑾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到了钢琴前。林雨晴兴奋地拍手：太好了！我们来弹《梦中的婚礼》怎么样？程默可以负责最简单的部分。
就这样，程默发现自己被夹在两位美女中间，三人挤在一张钢琴凳上，共同弹奏一首曲子。苏瑾的琴技出乎意料地娴熟，她的手指修长有力，弹奏出的音符干净利落，与林雨晴柔美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而程默则笨拙地负责着最基础的伴奏部分，努力不拖后腿。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林雨晴开心地鼓掌：太棒了！我们三个配合得真好！
程默注意到苏瑾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今晚她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但那个笑容转瞬即逝，苏瑾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表情。
时间不早了，苏瑾看了看手表，明天还有早会，我该回去了。
林雨晴露出失望的表情：这么快？我还想再聊一会儿呢。
你们可以继续，苏瑾站起身，我叫司机来接我。
程默下意识地站起来：我送您出去吧。
苏瑾摇摇头：不必，你陪林老师吧。她转向林雨晴，主题曲的事我们下周再详谈。
林雨晴送苏瑾到包厢门口，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苏瑾离开了。程默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她总是这样，林雨晴回到钢琴前，轻声说道，把自己绷得太紧。
程默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很久了？
林雨晴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的父亲是商业伙伴。她的眼神飘向远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们有将近十年没联系，直到去年在一个音乐节上偶遇。
程默敏锐地察觉到林雨晴话中的隐情，但他明智地没有追问。林雨晴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想喝点酒吗？苏瑾走了，我们可以放松一点。
不等程默回答，她已经按铃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一瓶红酒。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林雨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从音乐聊到旅行，再到她周游各国时的奇闻轶事。程默发现褪去钢琴家光环的林雨晴其实是个活泼健谈的女孩，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敏锐的观察力。
你知道吗？林雨晴喝下第三杯红酒，脸颊泛起迷人的红晕，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吗？
嗯，林雨晴点点头，大多数编剧要么夸夸其谈，要么畏手畏脚。但你不一样，你...真的在倾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酒杯边缘画圈，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家时，我就想，这个人值得深交。
程默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赞美，只能举起酒杯掩饰自己的紧张。林雨晴突然凑近，近到他能闻到她呼吸中的红酒香气：程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和苏瑾...只是工作关系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程默头上。他放下酒杯，谨慎地回答：是的，她是我的上司。
林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对你很特别。
特别？程默忍不住笑了，她对我比对其他编剧更严厉才对。
你不了解苏瑾，林雨晴摇摇头，如果她不在乎一个人，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批评他。她停顿了一下，就像今晚，她本可以不来，但她来了。
程默回想起苏瑾今晚的种种反常表现，突然意识到林雨晴说的可能是真的。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
我是不是问太多了？林雨晴突然拉开距离，恢复了优雅的微笑，抱歉，酒喝多了话就多。
程默摇摇头：没关系。
时间真的不早了，林雨晴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了。能麻烦你送我一下吗？
程默当然不会拒绝。离开酒店时，林雨晴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夜风拂过她的长发，发丝间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程默鼻尖。
林雨晴住在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里。出租车停在楼下时，她转向程默：要上来喝杯咖啡吗？
程默知道这是一个明显的邀请，但今晚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他需要时间消化：明天还要上班，下次吧。
林雨晴没有表现出失望，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也好。她突然凑近，在程默脸颊上轻轻一吻，晚安，程默。今晚很愉快。
程默呆立在原地，看着林雨晴走进公寓大堂，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摸了摸被吻过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回程的出租车上，程默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颜书瑶发来的消息：学长！第一集粗剪完成了！超级棒！你要不要来看看？
程默回复：明天下班后我去片场。
颜书瑶立刻回了一个欢呼的表情包，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对了，我听说你今晚和那个钢琴家约会了？
程默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的？
苏制片朋友圈发了你们三个弹钢琴的视频啊！
程默连忙打开朋友圈，果然看到苏瑾一小时前发布的一段十秒视频，配文只有简单的三个音符符号。视频里，他和林雨晴、苏瑾挤在钢琴前，三人专注地演奏着，画面温馨和谐。
这个发现让程默彻底困惑了。苏瑾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她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朋友圈？她和林雨晴之间又有什么过往？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程默回到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一盒高级巧克力和一张手写卡片：谢谢你的陪伴。——雨晴
程默拿起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想起今晚三人共弹钢琴时，苏瑾那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以及林雨晴问他是否与苏瑾只是工作关系时探究的眼神。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瑾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会议室，投资方要见你。穿正式点。
程默回复：好的，谢谢苏制片提醒。
他等了一会儿，苏瑾没有再回复。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时，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钢琴弹得不错。
程默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想起林雨晴说的话——如果她不在乎一个人，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批评他。
也许，只是也许，他在苏瑾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点特别。
带着这个想法，程默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放着今晚的种种画面：林雨晴弹钢琴时优雅的背影，苏瑾罕见地参与三重奏时的专注神情，以及离开时林雨晴那个轻柔的晚安吻。
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程默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三个性格迥异的女性以不同的方式闯入他的世界，每一种关系都充满可能性，又都带着未知的挑战。
明天，他又将面对工作中的苏瑾，片场里活力四射的颜书瑶，以及可能再次联系他的林雨晴。这种复杂而充实的感觉，既令人忐忑又莫名期待。
程默闭上眼睛，让睡意慢慢袭来。在即将入睡的边缘，他仿佛又听到了那架钢琴发出的和谐音符，以及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动人的女声交织在一起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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