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九点四十五分，程默站在星辉传媒大楼的电梯里，不断调整着领带的松紧度。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林雨晴共度的夜晚，以及苏瑾那条意味不明的信息。
电梯门在十八层打开，程默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办公区已经忙碌起来，几个编剧助理围在咖啡机旁低声交谈，看到程默时立刻停止了谈话，投来好奇的目光。
程编剧早啊。前台的小张笑眯眯地打招呼，苏制片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程默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投资方已经到了？
还没呢，小张压低声音，不过苏制片一早就来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程默心里一沉。昨晚那条钢琴弹得不错的友好信息与今早心情不好的苏瑾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反复无常让他摸不着头脑。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程默轻轻敲了敲。
进来。苏瑾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推开门，程默看到苏瑾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她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整个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场。
苏制片早。程默谨慎地问候。
苏瑾转过身来，程默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阴影，显然也没休息好。坐吧，她指了指会议桌，投资方十点半才到，我们先过一遍你的提案。
程默在会议桌前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苏瑾走到他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会议桌，仿佛刻意保持距离。
关于《都市夜归人》第三季的剧情走向...程默打开准备好的PPT，开始汇报。
苏瑾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打断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她的态度比平时更加严厉，眼神锐利如刀，让程默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这个角色动机不够充分，苏瑾在程默讲到一半时突然打断，观众不会相信一个事业有成的女性会为了爱情放弃一切。
程默停下演示：但现实中确实有这样的例子
电视剧不是现实，苏瑾冷冷地说，观众要的是理想化的情感体验，不是现实中的妥协和牺牲。
程默感到一阵挫败。这个情节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设计的，灵感部分来源于他对林雨晴的观察——一个站在事业巅峰却依然渴望真挚情感的女性。
我明白了，程默点点头，我会重新调整这个角色的动机。
苏瑾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私人问题让程默措手不及：还...还行。
林雨晴送你巧克力了？苏瑾的目光落在程默放在桌上的手机上——锁屏显示了一条来自林雨晴的消息提醒。
程默感到一阵尴尬：是的，她放在我家门口。
苏瑾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你的演示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两人保持着纯粹的工作关系。程默汇报完所有内容后，苏瑾站起身走到窗前，沉默了片刻。
整体来说还可以，她最终评价道，但感情线处理得太理想化。现实中的感情远比剧本复杂，充满了计算和权衡。
程默忍不住反驳：但观众看剧不就是为了逃避现实的复杂性吗？
苏瑾转过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程默读不懂的情绪：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呈现真实的感情世界，而不是童话故事。她停顿了一下，你写爱情戏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浪漫主义。
程默想起昨晚林雨晴评价他与众不同时说的话——你真的在倾听。也许正是这种倾听和共情能力，让他笔下的感情戏格外打动人。但显然，苏瑾并不欣赏这种风格。
我会注意调整的。程默收起电脑，决定换个话题，对了，谢谢您对颜书瑶那个项目的肯定。
苏瑾的表情略微松动：那个本子确实有潜力，虽然还很粗糙。她看了看手表，投资方应该快到了，你去准备一下会议室吧。
程默点点头，起身开始整理会议材料。当他弯腰调整投影仪时，苏瑾突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咖啡。
喝了它，她的语气依然冷淡，你看上去随时会睡着。
程默惊讶地接过咖啡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苏瑾的手指。那一瞬间的触碰让他心跳加速，而苏瑾则迅速收回了手，转身走向门口。
谢谢。程默轻声说。
苏瑾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不客气。然后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十点二十五分，投资方代表陆续到达。这是一家新加入的赞助商，专门生产高端化妆品，目标受众正是《都市夜归人》的主要观众群体。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程默的提案获得了投资方的高度认可。当谈到剧中植入广告的方式时，苏瑾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头脑，提出了几个既自然又有效的植入方案。
我们可以在女主角使用这款面霜时，加入一段情感独白，苏瑾指着产品样品说，让产品与角色情感成长产生关联，而不是简单的镜头展示。
程默惊讶地看着苏瑾侃侃而谈。工作中的她如此耀眼，每一个建议都精准到位，既考虑商业价值又不损害艺术性。这种专业魅力与昨晚弹钢琴时那个稍纵即逝的柔软形象判若两人。
会议结束后，投资方代表热情地与苏瑾握手：苏制片果然名不虚传，期待我们的合作。
送走投资方后，苏瑾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长舒一口气：总算搞定了。
程默递给她一瓶水：您刚才表现得真棒。
苏瑾接过水瓶，嘴角微微上扬：您？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当然不是！程默连忙解释，只是职业习惯...
叫我苏瑾就行，私下场合。她喝了一口水，今天辛苦了，提案准备得很充分。
这是苏瑾第一次直白地表扬他，程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当他组织语言时，苏瑾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变得复杂。
我得接这个电话，她快步走向办公室，你下午把会议纪要整理出来。
程默点点头，目送苏瑾离开。透过半开的办公室门，他隐约听到苏瑾用罕见的柔和语气说：雨晴，什么事？
这个名字让程默心头一紧。林雨晴和苏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苏瑾对她的态度如此不同？带着这些疑问，程默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整理会议记录。
下午三点，程默正在电脑前埋头工作，一杯咖啡突然放在了他的桌上。抬头一看，是苏瑾的助理小李。
苏制片让我给你的，小李压低声音，她说你需要提神。
程默道了谢，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居然是他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而且加了双份糖浆。他惊讶地发现苏瑾竟然记得他的咖啡口味。
正当程默为这个小发现暗自欣喜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颜书瑶发来的消息：学长！别忘了今晚来看粗剪！六点片场见！
程默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继续工作。四点半，他拿着整理好的会议纪要敲响了苏瑾的办公室门。
进来。苏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推开门，程默看到苏瑾正站在窗前讲电话，看到他进来，她快速结束了通话：就这样吧，我晚点再打给你。
会议纪要整理好了。程默把文件放在桌上。
苏瑾点点头：放那儿吧。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你今晚有空吗？
程默心跳漏了一拍：今晚？我约了颜书瑶去看她电影的粗剪...
苏瑾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哦，那你去吧。她转身走向办公桌，没什么重要的事。
程默敏锐地察觉到苏瑾情绪的变化：如果您有事，我可以改期...
不必了，苏瑾打断他，工作优先。她拿起一份文件开始翻阅，明显是在送客。
程默识趣地退出办公室，心里却充满疑惑。苏瑾刚才似乎想约他，但听到他要见颜书瑶后立刻改变了态度。这种反应...几乎像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让程默既惊讶又困惑。苏瑾对他的态度一直忽冷忽热，严厉批评与偶尔的关心交替出现，让他完全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下班后，程默直接打车去了颜书瑶的片场。这是一栋位于城郊的旧厂房改造的独立工作室，颜书瑶和她的团队租用了其中一个空间进行后期制作。
学长！程默刚进门，颜书瑶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一件oversize的牛仔外套，里面是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
等很久了？程默笑着问。
颜书瑶摇摇头：刚到不久。她拉着程默的手腕往里走，快来看，粗剪效果超乎想象！
工作室里几个年轻人正在忙碌，看到程默纷纷打招呼。程默注意到角落里堆满了泡面盒和能量饮料瓶，显然这个团队为了赶进度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
坐这里，颜书瑶把程默按在最好的观影位置，准备好被震撼吧！
灯光暗下，投影仪开始播放粗剪版的第一集。程默惊讶地发现，颜书瑶把他剧本中的文字完美转化为了影像，甚至加入了许多他没想到的视觉细节。那些他精心设计的对白在演员口中显得如此自然流畅，情感戏份更是打动人。
播放结束后，程默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颜书瑶紧张地问，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程默深吸一口气：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颜书瑶欢呼一声，扑上来给了程默一个熊抱：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她的身体温暖而充满活力，头发上带着淡淡的草莓洗发水香气。
程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真的很有天赋。
都是因为学长的剧本写得好！颜书瑶松开他，兴奋地说，对了，苏制片说下周要来看成片，你觉得她会满意吗？
程默想起苏瑾今天对他剧本太浪漫主义的批评，不确定地笑了笑：应该会的，这个粗剪已经很成熟了。
太好了！颜书瑶跳起来，为了庆祝，我请大家吃火锅！学长你也一起来吧？
程默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好啊，不过我不能待太晚，明天还有工作。
没问题！颜书瑶转身对团队宣布，收拾东西，火锅走起！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席间，颜书瑶一直坐在程默旁边，热情地为他夹菜倒饮料，时不时凑到他耳边分享拍摄时的趣事。这种亲密的举动让程默既感到温暖又有些不好意思。
学长，酒过三巡，颜书瑶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颜书瑶压低声音：你和那个钢琴家...是在约会吗？
程默差点被口中的啤酒呛到：你怎么这么问？
因为苏制片的朋友圈啊，颜书瑶眨眨眼，她很少发私人动态的，突然发你们三个弹钢琴的视频，整个公司都在猜测呢。
程默无奈地摇摇头：只是普通朋友聚会。
真的？颜书瑶明显不太相信，那...你和苏制片呢？
这个问题让程默更加措手不及：什么我和苏制片？她是我的上司。
颜书瑶神秘地笑了笑：学长，你知道公司里都怎么说吗？他们说苏制片对你特别关注，从没见她对哪个编剧这么上心过。
程默感到耳根发热：别瞎说，她只是对工作要求严格。
才不是呢，颜书瑶摇摇头，我听说她为你拒绝了几个资深编剧的提案，坚持要你负责《都市夜归人》第三季。
这个消息让程默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这个项目是公司分配给他的普通任务，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内情。
正当程默想追问更多细节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程默接起电话。
程默？电话那头传来林雨晴温柔的声音，抱歉突然打给你，我这边有个小状况...
林雨晴？程默惊讶地问，怎么了？
我在东海音乐厅排练，钢琴突然出了点问题，林雨晴的声音带着些许困扰，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朋友是调音师？
程默确实认识一个钢琴调音师，是他大学室友的表哥：对，我帮你联系他。
太感谢了，林雨晴松了口气，能麻烦你现在过来一趟吗？我明天有重要演出，今晚必须修好。
程默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程默向颜书瑶道歉：抱歉，我得先走了，有个朋友需要帮忙。
颜书瑶撅起嘴：是那个钢琴家？
程默点点头：她的钢琴出了问题，明天有演出。
好吧，颜书瑶不情愿地说，那改天再聚。
程默匆匆告别众人，打车前往东海音乐厅。路上，他联系了那位调音师朋友，对方答应立刻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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