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宵那句“在臂盾边缘加装点什么”，瞬间让整个演武场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加装点什么？加装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两位刚刚领了罚的裨将，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智宵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这位二公子，总能搞出些出人意料的新花样！从独轮车到臂盾，再到刚才那番颇有见地的战场实用论，他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与他纨绔形象截然不同的智慧。
难道……他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新想法了？
王二麻子更是眼睛瞪得溜圆，他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阴招，居然还有升级空间？
智宵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心里暗笑一声。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踱步走到一面完好的臂盾前，拿起它，在手臂上比划着，同时开口道：“诸位请想，这臂盾，其长在于轻便坚韧，善于格挡。但其短，则在于……攻击性不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方才王伍长以盾击下盘，其思路甚好，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然，盾面终究平滑，若敌军下盘稳固，或有所防备，单凭撞击之力，效果恐会打些折扣。”
王二麻子听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自己也知道，这招虽然阴损，但确实对付那些下盘扎实的对手时，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那……依二公子之见，该当如何？”一位裨将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请教的意味。
“很简单。”智宵微微一笑，捡起起地上的一块碎裂的陶片，在臂盾靠近手腕的下边缘比划着，“若是在此处，加装几片……嗯……类似这样的，坚硬且带有一定棱角的东西呢？”
“坚硬且带棱角之物？”众人顺着他的比划看去，想象着在臂盾下缘加装那么几片东西……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加上了这玩意儿……那王二麻子那招，威力岂不是要成倍增加？！
用臂盾去砸脚踝，可能只是让对方疼痛，失去平衡；但用带着坚硬棱角的臂盾去扫或者割脚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脚筋都可能被割断！
这……这哪里还是什么阴招？这简直就是杀招啊！
“二公子！”一位裨将脸色微变，“此法……是否过于……狠毒了些？”
“狠毒？”智宵挑了挑眉，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将军此言差矣！我方才说过，战场之上，是你死我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只要能最快、最有效地杀伤敌人，保全我方将士性命，任何手段，都谈不上狠毒！”
他加重了语气：“难道，要等我智氏的锐士，被敌人砍断了手脚，才算不狠毒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问得那位裨将哑口无言，也让周围的士兵们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是啊，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什么仁慈可讲？
能一招制敌，总比跟对方缠斗半天，最后两败俱伤要强！
“当然，”智宵话锋一转，“此法威力过大，平日操练切磋，严禁使用！只可作为战场上的杀手锏！而且，具体加装何物，如何加装，既要保证杀伤力，又不能影响臂盾本身的防护和灵活性，更不能误伤自己……这些，都需要仔细斟酌，反复试验。”
他看向那两位裨将和匠头们：“此事，便交给诸位了。尔等皆是军中宿将，经验丰富；师傅们亦是巧手良工，技艺精湛。如何将此想法化为实用之利器，还需诸位群策群力，共同完善！”
他又一次，巧妙地把技术攻关的难题，抛给了专业人士，自己只负责提出一个颠覆性的创意。
高明！实在是高明！
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冲突，还顺势提出了一个足以让臂盾威力倍增的魔改方案，并且将后续的研发任务甩锅给了下面的人，自己稳坐钓鱼台！
这一手操作，看得那两位裨将和几位管事、匠头，看向智宵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纨绔子弟？！
这分明就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老辣、还他娘的特别会抓人心的……妖孽啊！
“二公子……高见！”那位之前质疑狠毒的裨将，此刻心服口服，对着智宵深深一揖，“属下……受教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看向智宵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和兴奋！
跟着这样的主子，或许……真的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智瑶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杯中微凉的酒液，似乎也无法平息他内心那翻涌的波涛。
这个弟弟……
一次又一次地带给他“惊喜”。
从独轮车，到竹臂盾，再到刚才那番处置冲突、提出方案的手段……
他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纨绔子弟的范畴。
那种对人心的洞察，对时机的把握，对技术的敏感，以及……那种隐藏在玩世不恭外表下的、隐隐透出的果决和狠辣……
这真的是那个他从小看到大、只知道追逐玩乐的弟弟吗？
还是说……这段时间的禁足和学习，真的让他……脱胎换骨了？
又或者……
智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冰冷和威严，目光扫过全场，“演武场乃操练之地，非尔等撒野之所！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喏！”所有士兵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臂盾改良之事，”他看向那几位裨将和匠头，“加紧进行！所需物料，优先保障！三天后，我要看到初步的成果！”
“遵命！”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智宵身上，语气平淡：“你，随我回书房。”
“啊？哦……是，阿兄。”智宵心里哀嚎一声，难道自己此番处理，又惹到老哥不愉快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智瑶身后，向书房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进入书房，屏退了左右，智瑶才缓缓转过身，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智宵。
智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说吧。”智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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