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言语不多，却总能适时给予安抚。
慕悠璃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盘算。
她看向唐洵隐：“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唐陨枫那般性情，豆豆小小跟着他，迟早要出事。张氏虽暂时得逞，但她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她想，要让唐老太爷彻底对唐陨枫失望，便要让他那不堪的本性，暴露得更彻底些。
“我这里有些东西，”慕悠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唐洵隐，“劳烦你寻个妥当的人，混入唐陨枫的饮食之中。此物不会伤他性命，只会让他心绪不宁，更易暴躁。”
唐洵隐接过瓷瓶，未曾多问一句，只应道：“好。”
他知晓她有分寸，也乐见唐陨枫自食其果。于他而言，慕悠璃不受委屈，便是最重要的。
慕悠璃望着他：“此事需做得隐秘。”
“自然。”唐洵隐颔首，将瓷瓶妥帖收好。
他办事，她向来放心。
唐陨枫被禁足于自己院中，本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他恨慕悠璃多管闲事，怨唐老太爷偏袒，更气自己时运不济。
回到房中，先是将伺候的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斥责他们手脚不利索，眼神没颜色。
“滚！都给我滚出去！”他咆哮着，将桌案上的茶具悉数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退下，不敢多言。
不多时，午膳送了上来。唐陨枫本没什么胃口，但腹中空空，还是用了些。
那药无色无味，混在汤羹之中，他并未察觉。
饭后，他只觉胸中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看什么都不顺眼。
先前被唐老太爷训斥的憋屈，对慕悠璃的怨毒，对柳如意未能帮上忙的迁怒，此刻尽数化为暴戾之气。
“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院中洒扫的仆役破口大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唐家养你们何用！”
他越骂越是激动，随手抄起廊下一个青花瓷瓶，狠狠砸在地上。
瓷瓶应声而碎，价值不菲的碎片四散飞溅。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唐陨枫犹不解气，冲进书房，将架子上的古籍珍玩一阵乱拂，噼里啪啦又是一阵响。那些平日里他附庸风雅摆出来充门面的东西，此刻都成了他泄愤的工具。黄花梨木的镇纸，上好的端砚，名家字画，转眼间便毁坏狼藉。
张氏闻讯赶来时，正见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口中还骂骂咧咧，将房中能砸的东西几乎砸了个遍。
“枫儿，枫儿你这是做什么？”张氏大惊失色，几步上前想要拉住他。
“别碰我。”唐陨枫一把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张氏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若不是你们无用，我何至于此。”
张氏心中又气又怕，更多的是对儿子这般失控模样的担忧。
她厉声道：“你疯够了没有，这些可都是银子，你祖父若是知晓，岂能轻饶了你。”
“祖父？他还认我这个孙子吗？”唐陨枫冷笑，眼神凶狠，“他只偏袒那个外人，还有那两个小兔崽子，也是白眼狼。”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给我住口！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她试图去夺他手中刚拿起的一个玉如意，却被他推了个趔趄。
“母亲何必管我？您不是最会息事宁人吗？怎么，现在也怕了？”唐陨枫此刻六亲不认，言语刻薄。
张氏看着满地狼藉，听着儿子口不择言的混账话，心疼那些被毁的物件，更怕此事闹大，无法收场。
她急忙吩咐下人：“快，快去请老太爷，就说……就说大少爷魔怔了！”
唐老太爷正在书房看书，听闻下人慌张来报，说唐陨枫在院中大发雷霆，砸了无数珍玩，已然失了心智一般。
他眉头紧锁，将手中书卷重重一放，怒道：“混账东西！真是不知悔改！”
他当即带着几个得力的管事，怒气冲冲地赶往唐陨枫的院落。
一入院门，便见满地狼藉，名贵的瓷器碎片，撕毁的字画，东倒西歪的摆件，触目惊心。唐陨枫仍未平息，正抓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厮，扬手便要打。
“住手！”唐老太爷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唐陨枫动作一僵，回头见是唐老太爷，脸上的戾气稍减，但依旧带着几分不驯：“祖父。”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唐老太爷指着一地狼藉，气得胡须都在颤抖，“禁你的足，是让你反省，不是让你拆家！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你就这么糟蹋？”
唐陨枫脖子一梗，还想辩解：“我……”
“你什么你！”唐老太爷上前一步，声色俱厉，“不知上进，沉溺女色，虐待子嗣，如今还敢在家中如此撒野！唐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张氏在一旁，见老太爷动了真怒，连忙上前劝解：“老太爷息怒，枫儿他……他也是一时糊涂，心里憋闷……”
“糊涂？我看他是冥顽不灵！”唐老太爷厉声打断她，“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有管教不严之过！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
唐陨枫被唐老太爷当头棒喝，又见他怒不可遏的模样，那股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低着头，不敢再言语，活像个被训斥的孙子。
唐老太爷余怒未消：“从今日起，你院中的月例减半，这些损毁的东西，从你的份例中慢慢扣，再有下次，我便将你送去家庙思过！”
唐陨枫闻言，脸色煞白。
月例减半尚可忍受，若真被送去家庙，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传来豆豆和小小惊恐的哭喊声。
“哇……好可怕……爹爹好凶……”
“曾祖父，我们害怕……”
两个孩子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许是被这边的巨大动静惊扰，此刻正扒在院门口，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泪水，怯生生地看着院内。
他们身后跟着两个手足无措的丫鬟，显然是没能拦住。
豆豆和小小一见唐老太爷，像是见到了救星，挣脱丫鬟的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唐老太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