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好你的位置!”秦渊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力量,制止了他。他的目光扫过壁垒上那一张张疲惫而惶恐的脸,扫过公输墨等人脸上的烟灰和汗水,最后落在谷口那巨大的焦黑坑洞上。
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昨夜那毁天灭地的龙魂一击,虽然惊退了强敌,但也暴露了黑石谷最大的底牌和…此刻最大的虚弱。秦渊重伤濒危,灵矿受损,战力折损大半。而秦枭的烙刑悬赏,如同最恶毒的瘟疫,必将吸引更多贪婪而凶残的饿狼扑向这风雨飘摇的黑石谷!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凄厉而尖锐的号角声,并非来自谷口石魁的示警,而是从黑石谷两侧高耸的、嶙峋陡峭的山崖之上,猛地炸响!如同鬼哭狼嚎,瞬间撕裂了谷中压抑的沉寂!
“戒备!!!”石魁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响彻山谷!壁垒上的守卫们猛地握紧武器,紧张地望向两侧悬崖!
秦渊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射向号角传来的方向!
只见两侧陡峭的悬崖顶端,不知何时,影影绰绰出现了数十道身影!他们穿着统一的、暗黄色如同沙砾般粗糙的皮甲,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如同蛰伏在岩石缝隙中的毒蝎!为首一人,并未站在崖顶,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悬停在半空!
那人身材枯瘦,穿着一件由某种暗红色甲壳编织而成的奇异短褂,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他脸上覆盖着一张雕刻着狰狞蝎首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阴冷、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眸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并非人手,而是两只巨大、闪烁着金属寒光、布满倒刺的蝎螯!此刻,他正悬浮在离崖壁数丈高的空中,背后一对薄如蝉翼、却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虫翼高速震动,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一股阴冷、潮湿、带着剧毒腥气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黑石谷!
灵脉境!而且绝非初入此境!那对虫翼和蝎螯,显然是某种诡异的秘术或法宝!
“黑石谷的蝼蚁们听着!”一个尖锐、沙哑、如同毒蝎摩擦螯钳的声音,从那蝎首面具下传出,清晰地回荡在谷中每一个角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吾乃毒蝎寨三当家——‘血钩’!”
他悬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蚁穴的神祇,冰冷的目光扫过壁垒上紧张的守卫,扫过下方严阵以待的石魁,最后,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锁定在矿坑口、被青娥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秦渊身上!
“奉我家寨主‘千毒上人’法旨!”血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啸,“尔等贱奴,窝藏仙朝逆犯秦渊!抗拒我寨法旨!更杀害我寨使者!罪该万死,百死莫赎!”
他背后的虫翼猛地一振,一股更加阴冷的腥风压下,吹得谷中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寨主慈悲,再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血钩那幽绿的眸子闪烁着残忍的光,“即刻!交出逆犯秦渊!献上谷中所有灵石、赤铜矿脉!所有青壮男子自断一臂,入我寨为奴!所有女子…嘿嘿…”他发出一声淫邪的冷笑,目光在青娥身上停留了一瞬,“充入‘万蝎窟’,侍奉我寨勇士!如此,可免一死!否则…”
他猛地举起一只巨大的金属蝎螯,螯尖指向天空,一股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毒雾瞬间在他螯尖凝聚!
“鸡犬不留!化为脓血!!!”
“放你娘的狗臭屁!!!”石魁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瞬间炸响!他独眼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巨大的石锤被他单手抡起,遥指半空的血钩,“狗日的毒蝎崽子!想要殿下?想要老子的矿?先问问老子手里的锤子答不答应!有胆下来!爷爷砸碎你的蝎子壳!”
“不知死活的东西!”血钩眼中幽光大盛,杀意暴涨!他悬空的身影猛地向下一沉!手中凝聚的墨绿毒雾就要喷薄而出!
“慢着。”
一个嘶哑、平静,却如同蕴含着万载寒冰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瞬间压过了石魁的咆哮和血钩的尖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矿坑口,秦渊缓缓推开了青娥搀扶的手。他站直了身体,尽管腰侧绷带迅速被渗出的青黑毒血浸透,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历经风霜却永不低头的孤峰!
他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血污的脚印。但他走得很稳,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悬停在半空、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血钩。
“毒蝎寨…三当家?”秦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血钩悬浮在半空,蝎首面具下的幽绿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惊疑和审视。下方这个气息紊乱、重伤濒危的年轻人,竟然敢独自面对他?还敢如此平静?
“正是本座!”血钩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秦渊!你这丧家之犬,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莫非想跪地求饶?”
秦渊在距离壁垒十余丈处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半空那对高速震动的暗红虫翼和闪烁着寒光的巨大蝎螯。他沾满血污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秦枭的烙刑悬赏…想必很诱人。”秦渊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灵石万块,黑魇卫千夫长…足够让你们这些在罪域啃泥巴的渣滓疯狂了。”
血钩蝎首面具下的脸色微微一变!秦渊竟然直接点破了他们背后真正的驱动力!但他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厉笑:“是又如何?九皇子殿下法旨煌煌,诛杀叛逆,天经地义!能亲手将‘逆’字烙在你额前,是本座的荣幸!也是你这贱奴的归宿!”
“归宿?”秦渊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扩大,眼神却骤然变得如同万载寒潭,“我的归宿,轮不到秦枭来定。更轮不到…一只躲在暗处嗡嗡叫的毒虫来置喙!”
“你找死!”血钩彻底暴怒!被一个重伤垂死之人如此轻蔑羞辱,让他杀意沸腾!他背后的虫翼疯狂震动,悬空的身体猛地向秦渊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如同一道暗红色的闪电!同时,他那只凝聚着墨绿毒雾的巨大蝎螯,如同死神之镰,带着刺鼻的腥风和恐怖的灵压,撕裂空气,朝着秦渊的头颅狠狠钳下!他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犯,连同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一起捏碎!
“殿下小心!”石魁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壁垒!
青娥捂住嘴,眼中充满了绝望!
所有黑石谷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面对这足以将灵脉境初期修士都瞬间毒毙、钳碎的致命一击,重伤濒危的秦渊,似乎连闪避的力气都没有!他站在原地,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就在那闪烁着寒光的巨大蝎螯带着腥风毒雾,即将触及秦渊头颅的刹那!
秦渊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两点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骤然点亮!
嗡!
插在他腰间绷带里的那柄刻着“九皇子赐尔速死”的漆黑匕首,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秦渊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猛地抬起!
没有花哨的动作,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有一根手指!
食指!
指尖之上,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金色光芒,瞬间凝聚!如同针尖般细小!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悸动的、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锋锐!
“碎星指。”
秦渊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
食指,对着那俯冲而下、近在咫尺的巨大蝎螯,轻轻点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根覆盖着暗金光芒的食指,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血钩那只巨大蝎螯内侧,一个极其隐蔽、覆盖着相对柔软角质层的关节连接处!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冷水般的轻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狂潮的席卷。
只有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湮灭。
那点凝练到极致的暗金光芒,在接触的瞬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爆发!却又被压缩在针尖大小的空间内!一股毁灭性的、带着太古龙魂撕裂意志的力量,瞬间贯入!
咔嚓嚓——!!!
血钩那只巨大、坚硬、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蝎螯,从被点中的那个微小关节处开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撕裂、粉碎!坚硬的甲壳和内部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瞬间蔓延至整只蝎螯!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血钩的蝎首面具下炸响!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俯冲的身形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那只巨大的蝎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寸寸龟裂、粉碎!墨绿色的腥臭血液混合着破碎的甲壳和肌肉组织,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
噗嗤!
暗金指芒余势未衰,在粉碎了整只蝎螯后,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贯入血钩的肩膀!留下一个前后透亮的、焦黑冒烟的恐怖血洞!
“呃啊——!!!”
血钩再次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背后的虫翼疯狂乱颤,再也无法维持悬浮!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带着喷溅的墨绿血液,从半空中斜斜栽落!重重砸在谷口的焦黑土地上,溅起大片烟尘!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右肩那焦黑的贯穿伤和粉碎的蝎螯断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蝎首面具歪斜,露出半张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布满诡异油彩的脸,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依旧挺立、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的染血身影,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怨毒!
“你…你…”他嘶哑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黑石谷,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谷口焦黑坑洞的呜咽,和血钩那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秦渊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点暗金光芒悄然隐没。他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腰侧绷带瞬间被大量涌出的青黑毒血浸透。强行催动这一丝残留的龙魂之力,再次引爆了伤势。但他依旧挺立着,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如同烂泥般的血钩,扫过悬崖上那些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僵立当场的毒蝎寨喽啰。
“回去告诉千毒上人。”秦渊的声音嘶哑,却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刻骨的杀意,“黑石谷,不交人,不献矿。想要我的命,想要烙那个字…”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地上那柄刻着“九皇子赐尔速死”的漆黑匕首,又指向自己额前。
“让他自己来!”
“带着他的毒蝎…一起爬过来!”
“我秦渊,在此恭候!”
话音落下,秦渊猛地抬手,对着悬崖上那些呆若木鸡的毒蝎寨喽啰,凌空一挥!
轰——!!!
一股狂暴的气流凭空而生,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悬崖边缘!碎石滚落,烟尘弥漫!那些喽啰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地后退,瞬间消失在崖顶!
“滚!”秦渊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血钩怨毒地看了一眼秦渊,又惊惧地看了一眼那柄漆黑的匕首,挣扎着用仅剩的一只蝎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谷外荒原深处逃去,留下一路墨绿色的血迹。
直到血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荒原尽头,秦渊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晃!
“殿下!”青娥和石魁同时惊呼,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秦渊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向后倒去。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石魁和青娥焦急的脸庞,听到公输墨激动到变调的嘶吼:
“成了!殿下!熔炉!赤铜!第一炉铜水…成了!!!”
以及…那遥远的天际,似乎有沉闷的雷声,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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