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新安县衙。
“吾儿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吴县令定要给吾儿一个说法啊......”
“吴公到底如何打算啊?吾儿不能白白枉死啊......”
“张员外请你放心,本官一定会竭尽所能查明真相,抓到凶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吴县令大脸上的两坨横肉沉墩墩的,早已挂上了假惺惺的悲痛面容。
“吴公到底打算如何查?!城里现下都已死了三个人啊,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让我们老百姓如何安心?”
吴县令挑了挑眉,面露不虞:“张员外,你这番话是在质疑本县衙的办事能力吗?更往细里说,难道是在怀疑本官、刘县丞、谢县尉,以及县衙里一众官员的能力?!”
“吴公息怒啊,草民不敢不敢,只是吾儿惨死,念儿心切,一时心急——”
“吴县令,不好了——”
陈大勇急匆匆地跑进县衙,满头大汗,神色慌张。
“慌什么慌,本县令就在此。”吴县令甩了甩手,一脸的不耐烦。
陈大勇速速请过安,不敢再耽搁分毫:“回、回县令的话,出事了,城东死、死人了!”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张员外吓得合不上嘴,一时喘不过气竟然就昏晕过去了。
“刘、刘县丞,谢县尉在、在何处?!快、快随本官去命案现场!”吴县令抹了一头冷汗,匆匆出了县衙。
城中东南角的偏僻小树林里。
男人被吊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杈上,晃晃荡荡的。腹部被某种尖锐利器剖开,鲜血淋漓,那白花花的半截肠子还孤零零地垂在半空之中。
他的肝脏被取走了。
谢瑜半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尸首,忽而顿了顿。
“谢县尉,可是瞧出了什么古怪?”刘县丞死死捂着口鼻,强忍着胃里翻涌的腥臭。
谢瑜小心掀开尸首的衣领,衣领边是沾了血迹的烫金暗色纹理,此衣物料子可不是便宜的粗布麻衣。
她抿了抿唇,继续往里探手,随之掀出了里头的內袍。
衣领沟褶处赫赫然印上了艳娇娇的脂粉。
“这、这、这好像是女子的脂粉?”刘县丞撇过头,不敢直视尸首的惨状。
她弯下腰垂下头,往尸首衣领那处贴了贴——
刘县丞连忙慌里慌张地拉着她的衣袖:“谢县尉这、这是在作甚——”
她吸了吸鼻子,虽混杂着浓烈血腥味,这脂粉香似乎是桂花香。
昨夜的那具尸首,似乎也有相似的香气。
“嗯,的确如此。”谢瑜轻轻颔首,抬头望向拐角不远处的早市。
早市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有揉着面团挥着热气在卖各式早点的,有推着木头车子不停吆喝买卖各种杂货的,还有不少郎君娘子着急着开张铺子营业、出门干活计的。
“你、你、你这混账给我站住,你偷了我的钱——”
“你这死老头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怎么会偷你这个买饼老头的钱?!”
“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快把这混小子拦下来,他、他偷了我的钱啊——”买饼老头急得不停咳嗽,喘不过气来,拼命挥起手来欲要抓住前头的年轻小伙。
“死老头,你不要仗着自己老就为所欲为,说我偷了钱,你可有证据?!”
“证、证据?!我、我没有证据可是、可是钱盒里就是少了钱啊——”
前头的吵闹声愈演愈烈,过路的娘子郎君也满脸好奇地凑上前去围观。
“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怎么还偷可怜老头子的钱啊……”
“大爷啊,是不是你记糊涂了啊......”
年轻小伙抹了抹眼,眼眶泛红,百口莫辩道:“我、我真得没有偷钱,我就是路过而已,大爷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哎呦,官爷来了,快让官爷来评评理——”
孙平稍微侧身挡开两侧人群,护着谢瑜来到了老汉卖烧饼的摊子前。
买饼老汉一瞧见一身青袍的郎君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要在谢瑜身前跪下,幸亏谢瑜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
“大爷莫急,且说清楚发生了何事?”
“官爷啊,你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平日里做个买烧饼的简单生意,只想着为家中补贴一些家用。这、这个年轻人,有手有脚,竟然还来偷我这老头子的钱,真是没良心的啊!”
谢瑜眉头微蹙,转身看向身后被拦下来的年轻小伙。
“年轻人你偷钱了?”
年轻小伙急得满脸涨红,言辞恳切地哭诉出来:“官老爷,青天大老爷啊,小人冤枉啊,真真是冤枉啊,小人就是方才经过这卖烧饼的小摊,求了大爷一碗面汤来喝,真得没偷过这位老头的钱啊。”
谢瑜抬头盯着两人的面容,瞧着两人都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油锅里的油滋滋作响,一大盘烧饼还在冒着热气,新鲜羊肉馅的香气窜入鼻尖,油冒冒、香喷喷的。
她吸了吸鼻子,今日出门出得早,还未来得及吃上两口十四娘做的早点呢!
“这位大爷,这位兄弟,二人不用着急,这块烧饼会帮我们寻到真正偷钱的人。”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满脸困惑,这几块烧饼又怎么会告知大家真正偷钱的人是何人呐?!
谢瑜命孙平从后头云吞摊子的小兄弟手里端来一大盘子的清水。
谢瑜望向烧饼摊子前的众人,淡然一笑:“各位父老乡亲,到底是何人偷了大爷的钱,今日这份烧饼便会得道显灵告诉大家。”
“怎么可能?烧饼怎么会显灵啊?”
“这官老爷不会是在糊弄人吧?!”
“大家莫急,若是想要烧饼显灵,还需要各位父老乡亲诚心诚意才好!”
围观众人纷纷探头探脑,很是好奇这块烧饼要如何显灵!
“县尉老爷,到底要怎么烧饼才能显灵啊?”
“这位兄弟问得好,只需要大家先借个一文钱,稍等片刻,烧饼便会告知大家何人偷了钱。”
好奇问话的郎君撇了撇嘴,率先朝水盆子里扔了一文钱。
谢瑜拱手道谢,随之往水里望了一眼。
“多谢郎君。还有哪位想要试一试的呀?”
“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