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长街、红夜、白雪、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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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子午脚尖点地连人带椅子飘出数丈。

老人脱下外袍随意丢在地上,露出一身虬扎的肌肉比起人更像是直立的猛兽。

邱子午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有些后悔,刚才就该跟着迟解一起跑的。

主干道之上一片茫茫,城内灯火已熄灭却是在这赤红的雪夜里明亮如昼。

以城门为起点,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路在这茫茫白色之中格外扎眼,不久又慢慢消融在白色之中再无瑕疵。

深夜的四杀静默无声,所过之处皆是一剑毙命。

偶有北风里掺杂的几缕血腥在这白色的画布上溅上几点斑驳的污渍。

这一夜,命不值钱。

迟解向着上面一伸手,金色蛟龙衔着镇尺从客栈三楼飞出落入迟解手中。迟解将振翅挂回腰间,蛟龙没入镇尺之中闪烁数次消失不见。

迟解抬起一脚将偷袭之人送了回去,转身伸出两指弹在刺向自己的剑尖上。

剑尖擦着迟解耳垂而过,迟解瞬间前踏一步捏断了此人的颈骨。

“找死。”

见刚才挨了自己一脚的家伙有一次从背后偷袭过来,迟解一脚踢在插在雪中的佩剑上。

寒芒飞旋将来人钉死在雪地上。

提起酒壶嘬了一口,迟解呼出了一口热气。

员外府的气仍旧乱作一团,倒是这城主府

迟解的目光向着四周扫了扫最终定格在灵气稠如胶水一般的城主府方向。

狡兔三窟,这邪修也不知道在这里经营了多久又渗透到了哪里。

迟解拔起长剑甩掉剑身上的血渍,迈步行往城主府杀意更浓。

一身影佝偻在布庄的台阶之上,望着城主府的方向眼神飘忽。

男人约莫五旬,来到这白桥镇在这布庄里做事已经是第三个年头。

一整夜他就坐在这里看着那个方向。他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但他现在只会这样看着。

男人起身从屋里拿出一坛老九拍开了泥封,冰冷的酒水流入干渴的喉咙激起火辣辣的疼痛。

他总说名字不过是代号而已,他总说自己忘了,可笑的是也不曾拥有过。

记事起他就在丹曲江畔流浪。他让认识他的人叫他江,后来人们就用老江来称呼他。

迫于生计,老江四处奔波。凭着精明的头脑和走南闯北的阅历练就的眼力,他在四十出头的年纪做到了一家大当铺的大朝奉。

他应该按着既定的人声安宅购院娶妻生子。他的本该有着这样的后半生。然而那一年他有了不该有的憧憬。

他次去了工作,老江带上所有的积蓄踏上了求仙问道的旅途。

“结果却是这样...结果...却是这样!”

老江抓起一把积雪握于手中,雪水从指缝中滑落。再度摊开,里面空无一物。

修行晚,资质差,老江正处炼神境巅峰也将永远停留在这个境界。

“炼神境,炼神境,先圣们真会开玩笑。分明是熬干心智,碎其傲骨,由内而外将人付之一炬的境界却还能苦中作乐称之炼神。”

“可我一介凡夫俗子明知此生突破无望,又如何豁达放下。”

明知断头路却回不了头。知道了更广阔的世界,叫他如何能够回到曾经的生活之中,要他如何能够视而不见窝在这砖瓦之下甘心做一个布庄伙计。

他恨那个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面容的女子。她为什么出现在他眼前?为什么给他这样的憧憬?

是她改变了自己的信仰。

那一夜就像今夜,白衣胜雪倾国倾城,长街子夜一人一剑...

记忆中女子的身影渐渐与雪夜中来客的身影重叠。

老江犹如从梦中惊醒。他猛然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跑回屋内。

“铛啷啷”

老江发疯般将眼前的物件扫落在地。随手捡起金属器物砸开了所在箱子上的铜锁。

他拿出那柄尘封的佩剑胡乱的用衣袖在上面抹了一通。

老江抽出长剑,干涩的声音像是刃锋划过砖石之上刺耳难忍。

见缝纫不见锈蚀,老江长舒了一口。

长剑归鞘,老江奔出屋子找寻白衣少年的身影又忽然止住了脚步。

老江站在台阶之上,三层台阶却像是千层牢笼。

这城里四个野修。小云和她哥哥回不来了,自己这一去可能也回不来了。

不,就算他回来了还能又一次放下一切,封剑埋名吗?

老江紧握住佩剑闭上了眼。那道白色身影在他脑海里来过一次又一次,一剑又一剑。飘然洒脱,一往无前。

老江不觉勾起了笑容。那一天他第一次知道剑可以这么美。

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那天他是凡夫俗子不能追随而走,如今炼神巅峰的他是否还有驻足不前的理由。

今夜当有他老江的一篇故事。

这白桥镇,这厓州之地当有这样一篇故事。

睁开眼,俯下身捡起酒坛灌了一口,老江小心翼翼将它放下。

“杀完!”“再饮!”

三阶台阶一跃而下,天命之年仗剑踏雪那背影似是老少年。

“又见面了”

拦在迟解面前的三人,又两人是旧相识。两度夜闯员外府,迟解分别与这二人交过手。

炼神境就是三人在迟解面前也不够看。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若三人拼死拖住迟解,在后面还有个浦竹不知会何时会追赶而来的情况之下事情就变得非常麻烦。

迟解没有急着出剑。这一剑要慎重,出手务必出其不意毙掉一人。

“迟少侠先行,这几个东西就留给老江收拾。”

迟解早就发现身后的老江。只是一时难分敌我没有出手。

听到老江自报家门,迟解哈哈一笑

“那就有劳老哥了。”

迟解在积雪上轻踏两步纵身一跃飞过三人头顶。

三人反身去追迟解,被迟解回身横扫而来的剑气逼退。

见迟解远去,手持环刀的男子急急喊道

“追!”

话音未落冰冷的气息打在他后颈上。

“留下吧!”

长剑挂着血污从男子背后穿胸而过,环刀男子双目怒凸望着迟解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不甘之色。

老江没留给此人多少不甘的时间,手腕一拧将他的脏肺绞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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