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秋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即使多了穿件衫子,林无妨还是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嘴里嘀咕了几句抱怨的话,便悄悄的摸出房门。
随手拿了一个斗笠,林无妨弓着身形,先是到哥哥嫂子的房门口确认了一下,在听到他哥哥的鼾声有节奏的响起,松了一口气,按照约定向那玉米地走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林无妨远远看到了林老三的那片玉米地,有个微胖身形的人佝偻着背正站在田边,看样子在思考什么。
很显然,在田边等待的人就是林老三。
林无妨正想过去,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在路边随手拿了一块不大的石块,揣进兜里,随后大步向林老三那走去。
“我来了。”
“你要吓死我你这小兔崽子。”林老三被林无妨冷不丁的一句吓了一跳,随后甩了甩头上草帽的水珠,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喊你来玉米地吗?”
“因为我的父母。”
“啊,难道你都知道了?”林老三一脸震惊,“你知道这次试炼要结束了所以才会同意去考试吗?”
林无妨幽幽的说道:“我猜的。”
林老三满脑黑线,神情仿佛连吃了三吨米田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讲讲为什么要教策论吧。”林无妨蹲下来,挑了一块地,盘腿坐下来,丝毫不在意这雨天田里有多泥泞。
“额,因为这是掌门要求的……”林老三刚想接着说,“不对啊,怎么变成你提问我了,我要先跟你说好,我知道的也不多。”林无妨拍了拍面前的地,努力努嘴,示意林老三也坐下来说。
不知道为何,林老三也鬼使神差的坐了下来,斗大的玉珠滚落在他的胡须上,还有些搞笑。
坐下来之后,林老三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之前跟你讲过,现在外面是儒家的天下,但是很久之前,道门才是天地间第一势力,要知道当年齐王乱政,还是……”
林无妨掏了掏耳朵,连忙说道:“讲重点,讲重点,林老。”
“咳咳,”林老三有些尴尬,随后调整了一下草帽位置,严肃的问道:“你可知,千百年前,道儒本是一家?”
林无妨倒是有点波澜不惊,缓缓的说道:“难不成儒家是道门的学生?”
林老三更惊讶了,“这你都知道了?”林无妨抿了抿嘴,很想告诉他这些都是21世纪必修的文学常识,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选择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秋雨。
林老三接着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道门掌门当年为了阻止道门分裂,决定与极西佛教联手,先将儒家镇压,遏制道门分裂的趋势,但谁知佛教临时反水,还勾搭上了大戚皇族,围攻道门数十日不止,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连逃都逃不出去,周围到处都是想要咬道门一口的疯狗。”
林无妨听到这里,心脏忽然一阵刺痛,似乎并不是自己听到这段故事而激动,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直到最后一刻,道门掌门都没有投降,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刚出生的孩子。”
“是我吗?”林无妨静静的看着林老三,问道。
“咋可能,”林老三抹了把雨水,抬起眉毛,有些意外的看着林无妨。
林无妨感觉有点无语,径直躺下去,任由雨滴打在脸上,还意外的有些许凉爽。
“你是掌门的弟弟。”
“开什么玩笑。”
林老三正色道:“你确实是掌门的弟弟,如假包换的弟弟。”
林无妨直起身,不解的问道:“那这又和我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可你父母是儒家的人。”林老三幽幽的说道。
“等等,我捋一遍,”林无妨拿起旁边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你是说我的哥哥是道门掌门,然后我的父母是儒家的人,然后他们打起来了,然后我哥很担心他的孩子,对吗?”
“不错不错,看来我教的策论的确很好,你一下子就捋清楚了。”林老三在此刻居然还自夸了起来。
“还好吧,所以你又是谁?”林无妨眯着眼睛盯着林老三。
空气在这一瞬似乎凝结了,显然林老三没有想到林无妨会这样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一方空间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林无妨率先打破了安静。
林老三似乎在踌躇什么,几欲开口但又没说出来,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唉,罢了罢了,我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只是如果说出来,我害怕带来不幸。”
“你是掌门,对吧。”林无妨冷不丁冒出来这一句。
林老三冒出来一身冷汗,眼神一下子变得痛苦,左手紧紧的攥着,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接着,林老三站起来,左手拂过玉米地叶子,一阵白光闪过,玉米地中兀然出现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墓,雨也停止了,林无妨的眼神则一下子被这座坟墓一下子吸引了,心头竟涌出了一丝熟悉感。
林老三轻轻的说道:“你就在里面。”说完,推了林无妨一把。
林无妨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事情都交织在一起,不论是自己在蓝星的生活记忆,还是狗娃子的记忆都被打碎,融合,重组,无数的荧光自脑海中出现,一点点的照耀着他的识海,仿佛想为他在黑暗中照出一条路来。
恍惚中,仿佛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男声,有女声,他们都在呼喊着林无妨,似乎都在向林无妨诉说些什么,陡然间,晕晕乎乎的林无妨睁大了眼睛,长啸了一声,接着晕死过去,只记得在黑暗完全吞没他的识海之前,有人在喊:“老师,林无妨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