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中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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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秋天的雨总是连绵不绝,悄悄的来却又悄悄的走。

似乎这一切对于文人墨客来说,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时节,但对于铁林村的猎户们来说,只意味着山路变得泥泞,野物躲起来避雨,而自己早出晚归可一无所获。

当然,这种烦恼并不包括林老三。

因为他不是猎户。

作为村子里唯一一个识字的“读书人”,虽说对比起城中的先生仍有不小的距离,但他也不用在这个秋雨连绵的季节为了养家糊口而外出打猎,单单靠着教书识字给的束脩就能顿顿吃饱饭,即使今年的猎户们日子极其难过,该付给林老三的学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缩减,再加上自己在屋后种的一亩玉米地,林老三想到这,眯起眼睛,挑起眉毛,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抖起了腿来。

“林老,这是俺娃今年的束脩,刚晒好哩,这雨下不停,才拖到现在。”一个皮肤略黑的中年妇女抱着几根肉干站在林老三的门口,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局促的看着他。

林老三砸吧了一下嘴,一边伸手接过肉干一边说到:“狗娃子今年还算认真,指不定可以去镇上碰碰运气。”

说完,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肉干,继而眯着眼睛轻晃着脑袋:“这肉干啥时候送都行,不过是走个过场,不急不急。”

中年妇女一听自家孩子今年可以去镇上参加考试,也不管林老三的客套话,一脸惊喜的问道:“狗娃子今年真能碰上?那我回去给他好好说说,今年说啥都要送他去镇上考试。”

林老三刚放好肉干,回身坐在椅子上,听见中年妇女这般说,也不由的叹了口气,“狗娃识字学策一向认真,只是每回让他去镇上考试都百般推脱,更何况今年镇上的主考官是我当年的同窗,我若是提前再打打招呼,狗娃去考,一定不会为难他的。”

听到这番话,中年妇女的眼睛更为明亮了,直接转身快步走入小雨中,一边走一边道谢,赶忙着回家跟狗娃子说一说,让他今年一定要去镇上试一试。

这边中年妇女刚走,林老三一拍脑袋,“对了,这要是去镇上,肯定不能再叫狗娃子了,得起个名字。”

林老三坐起身子,摸了摸头,蹙起眉毛,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披上蓑衣出门往玉米地走去。

另一边,中年妇女急急忙忙赶到家中,发现狗娃子并不在家中,随即走到屋后,冲着大片的竹林大喊道:“狗娃子,回家吃饭嗷。”

竹林间顿时飞起一群不知名的鸟儿,紧接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顶着一个草帽,灰头土脸的从竹林中钻出,手上还拎着一只肥硕的兔子。

中年妇女笑吟吟的接过兔子,接着从屋内拿出麻布来擦着孩童身上的水珠,随即开口说:“今年一定要去镇上咧,林老说主考官是他的同窗,你只管去,其他的,嫂子来想办法。”

狗娃子接过麻布,利索的擦着身上的水渍,一边擦一边说:“行啊,那今年就去试一试,只是阿嫂你不用操劳,我自己去准备就好。”

中年妇女顺手摘下狗娃子的草帽,本想开口再劝劝,忽的听到狗娃子似乎答应了,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太好了,回头等你哥回来,他要是知道你愿意去了,肯定也得高兴死。”

狗娃子促狭的笑了笑,转身拿着刚抓回来的兔子熟练的放血剥皮,听着自己的嫂子在旁唠叨着,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眼神中带着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匣子,于是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谁啊。”门外传来林老三的声音:“我来给狗娃子取个名字。”中年妇女一听是林老三,立马去开了门。

门外,穿着蓑衣的林老三拎着不久前中年妇女给的肉干,还给了中年妇女,“咱想了想,这肉干要不先留给他做路上的干粮吧,毕竟能早一天出发是一天。”

不等中年妇女道谢,狗娃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肉干,嘴里还说道:“谢谢林老,希望你不会后悔。”

林老三干笑一声,接着说到:“那要去镇上考试了,再叫狗娃子也不合适,虽说名字都是父母来取的,只可惜……,罢了罢了,我这帮你想了个名字,你听听看,要是觉得合适就这个了,如何?。”

中年妇女正在使眼色责怪狗娃子的礼数,听到这段话,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狗娃子则脸色一正,说到:“还请先生赐教。”

“无妨无妨,且教他自思量,即使命中注定多舛,也信你定能逆天而行。”林老三摸着山羊胡,微笑着说,“就叫林无妨吧”。

狗娃子听到这新取的名字兀的呆立在原地,他想起来很多事。

五年前,他也叫林无妨。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他不会触碰到电线,也不会昏死过去,等到再醒来时,自己却变成了八九岁的模样,周围的世界也与记忆中的高楼大厦相差甚远,映入眼帘的只有高耸入云的山脉和不知边界的树林。

一开始,他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亦或是老天爷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但渐渐的,林无妨发现这一切都跟自己设想的有出入,他看见了能轻松拉满猎弓的女人小孩,看见了能发生爆炸的符纸,尽管它小小的一张……,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一件事,他林无妨,穿越了。

一旁的大嫂轻轻的推着林无妨,说到:“真是个好名字咧,狗娃子你还不快快谢过林老。”

林无妨深吸一口气,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把那一滴莫名的泪憋了回去。直起腰板,认认真真的朝林老三作揖谢道:“多谢老师赐名,林无妨此生没齿难忘。”

林老三微笑着,鼻翼却略微抽动着,忽然大喊道:“糊了糊了,锅里糊了!”

中年妇女连忙跑去灶台,快速翻动着锅中的菜,一边炒一边大声说到:“林老今年就在将就吃一顿咧,还要好好谢谢您给个好名字哩。”

林老三脱下蓑衣,接过林无妨递过来的麻布,笑着说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随后便坐到板凳上,摸着头轻轻的晃着脑袋,鼻子还时不时的对着灶台那飘过来的香气吸上两口,一脸享受的模样。

林无妨刚想去给嫂子打打下手,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林老三的旁边。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吧。”

“我想请教一下,林老您是怎么知道我今年会去考试呢。”

林老三忽然后背一凉,冷汗涌上了额头,抿了抿嘴,:“这个啊,哈哈我正好路过,听到你说要去镇上,我就进来敲门了。”

林无妨紧紧的盯着林老三,很显然,他并不相信这套说辞。

林老三被盯麻了,叹了口气,说到:“罢了,今夜等你哥哥嫂子睡着了,你去学堂后的玉米地等我。”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断不会去镇上考试。”林无妨小声道,随后便开始等待今夜夜深人静之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