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九点，大学城商业联盟的会议室里，檀木圆桌被阳光镀上一层暖金。
孙会长的手指在会议议程上敲出轻响，目光扫过坐在对面的苏斌：
各位，便利通王经理反映，悦选近期频繁推出合伙人计划智能系统升级，已经影响到校园商业生态平衡，我提议启动合规审查。
孙会长。苏斌打断他的话，指节抵着桌沿，审查可以，但得一碗水端平。他抽出份装订整齐的报告推过去，封皮上便利通2023年财务分析几个字刺得孙会长眼皮一跳，
老郑教授带学生做的课题，发现贵方会员单位存在三方面问题：
第一，满二十减五的宣传实际仅限前三天，涉嫌虚假促销；
第二，向学生收取的创业保证金未按规定存入监管账户；
第三......他顿了顿，上个月有笔两百万的设备采购款，打给了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便利通的王经理腾地站起来，领带歪到锁骨：胡说！我们...
王总不妨看看第二十三页。苏斌翻开报告推过去，开曼公司的法人，是您太太的远房表弟。
他望着王经理瞬间煞白的脸，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
这报告他让老郑查了半个月，每条数据都钉着银行流水和合同扫描件，联盟章程里写得清楚，损害学生权益的企业，该取消会员资格吧？
孙会长的额头沁出细汗，手指把议程单捏出褶皱。
他原以为便利通塞的十万块能让苏斌吃个哑巴亏，没想到这年轻人早挖好了坑。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那个......审查组改查便利通吧，散会！
下午两点，法院第三法庭。
大刘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他翻动案卷的动作带着惯常的从容：
原告方指控悦选恶意挖角，前员工小杨离职时签署的竞业协议明确规定。
反对。老郑扶了扶老花镜站起来，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灰西装，却比法庭里任何一个律师都挺直，请法官查看被告方证据三。
他扬了扬U盘，小杨在便利通的入职合同显示，月薪是悦选的三倍。
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二十三条，竞业限制补偿需按月支付，而原告方从未向小杨支付过补偿金。
大刘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
更糟糕的是，老郑接下来的话像把淬毒的刀：
另外，原告代理律师所在的明正律所，近三年代理的六起商业纠纷案中，有三笔律师费来自同一家宏发贸易——而宏发贸易的账户，与今早被查的便利通空壳公司有十二笔资金往来。
他推了推眼镜，这算不算洗钱？
法槌重重落下时，大刘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他盯着被告席上云淡风轻的苏斌，终于想起三天前在便利店看见的那幕——这年轻人站在暖光里给老奶奶搬购物车，那时他眼里的温柔，原来都是伪装。
当晚八点，听风阁茶室。
张总捏着紫砂壶的手顿了顿，茶雾模糊了他眼角的刀疤：小苏，悦选现在估值两千万。
我出五千万，占股七成。他把股权协议推过去，你继续当总经理，但得听我的安排。
苏斌垂眼翻协议，指尖停在校方资源支持那栏：张总这么急着收购，是因为师母丈夫答应的实验室场地？他抬眼笑，听说下个月要评省级示范校区，商业配套能占三分。
您帮他拉投资，他给您优先选铺位......这买卖划算。
张总的瞳孔缩了缩。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学生根本不是猎物，而是举着猎枪的人。
但话已说开，他只能硬着头皮：合作嘛，总要共赢。
苏斌的拇指在桌下按了按手机录音键，脸上的笑更真挚了：那得说清楚，师母丈夫具体给哪些资源？
比如后勤处的王主任，还是基建科的李科长？
深夜十一点，林诗思的办公室亮着灯。
苏斌把一沓照片和录音文件推到她面前：林姐，这些交给校园记者团。他望着对方微挑的眉，补充，匿名发布，标题我想好了——《校园便利店里的资本暗战》。
次日清晨，大学城论坛被刷屏了。便利通虚假促销创业保证金不翼而飞神秘境外公司的报道像炸弹，炸得便利通的玻璃门都在晃。
王经理的电话响个不停，赞助商说要撤资，学生群里有人举着抵制虚假宣传的牌子在门口转圈。
张总砸了第三只茶杯，手机屏幕上是苏斌发来的消息：张总，收购的事再议？他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混黑道时的规矩——被咬住脖子的狼，要么死，要么反咬。
他摸出藏在抽屉里的弹簧刀，指腹划过冷硬的刀刃：苏斌，你不该玩得这么绝。
当晚，苏斌的公寓楼下。
林晓萱撑着伞站在雨里，发梢滴着水，却固执地堵在他面前：我查了财务处的报销单，查了老郑的课题记录，查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你明明可以告诉我。
苏斌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她桌角那支蓝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像要掉下来的泪。
他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雨珠：这些脏事，我不想你碰。
可我已经碰了。林晓萱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全是你的事。她说完便踮脚吻他，雨丝落在交叠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苏斌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条新录音——张总低沉的声音从扬声器漏出来：师母丈夫要的是......
他迅速按掉播放键，望着怀里还在轻颤的姑娘，突然觉得，这场风暴里最珍贵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商业帝国。
而此刻的校园论坛后台，一条匿名私信正躺在苏斌的收件箱里：明早十点，二教顶楼，我有你想要的录音。发信人头像，是朵即将绽放的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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