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失音说了半天,两人大眼瞪小眼,迷瞪瞪的。
刘以菲这才想起来。
于是用手比画,手语唇语并用,就怕他看不懂。
结果他寻思半天,皱眉:
“不是,你搁这演哑剧呢?哑呜哑呜的,看不懂。”
刘以菲急了。
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交错搓了搓,指了指刘以菲自己,摆摆手,再指向他。
这应该够清楚了吧,她说自己没有钱给他。
见他恍然大悟,刘以菲松了口气。
他:“你说要把你的心送给她?然后又不想送了?”
刘以菲一噎。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理解好离谱哦。
“行了行了,你小子别逗人小孩儿了。”
门被打开,那个熟悉的女声走了进来。
是西门庆的妈妈。
早上匆匆一面,没能看清。
两人的五官其实很像,但是她看起来就很婉约柔和,不像西门庆,凶巴巴的。
她没好气地把西门庆从凳子上挤下去。
逗刘以菲的?
刘以菲趁机偷偷看向他确认。
男人转开眼,摸了摸鼻梁。
“......”
什么嘛,还真是。
西门阿姨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桌子上,打开。
一股米粥的清香瞬间飘荡在整个屋子。
她探了探刘以菲的额头,笑道:
“来,刚退烧,喝点清淡的,等好了咱再吃大鱼大肉。”
刘以菲看着面前炖得软烂的白粥。
一边咽了咽口水,一边又面带歉意地摇头。
刘以菲没什么能回报给他们的。
刘以菲拥有的东西太少了。
“一天没吃饭怎么行?乖,听话。”
刘以菲低着头抠手不说话。
她叹了口气。
转头,一巴掌就拍向西门庆后背。
声音大到刘以菲猛地一震。
“都是你小子,人小孩儿肯定又被你吓的。”
“......”
西门庆神情无语又麻木。
“行行行,是她是她。她身上背的锅,都可以用来炒菜了。”
“她不吃粥,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西门阿姨努嘴向刘以菲示意。
“菲菲,她揍他了。”
西门庆啧了声。
端起边上的碗。
拿勺子搅了搅,俯身压近。
锋利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违和的乞求。
“祖宗,吃吧,她俩无冤无仇的,再让她挨两下你心里过意得去?”
“......”
刘以菲没忍住笑出声。
接过碗,一口一口吃着。
“慢慢吃,不急。”
可能是粥太烫了。
烫得刘以菲眼眶灼热。
泪水从脸颊滑落至嘴角,咸溜溜的,刘以菲用力想憋着却怎么也憋不住。
刘以菲怎么会不懂他们的用心呢。
她家隔壁就这么哄四岁小孩儿吃饭的。
可刘以菲早就不是小孩儿了。
就算是小孩儿的时候,她妈也没这么哄过她吃饭。
她爸讨厌女孩,他不让她上桌吃饭,所以她从来都是夹些菜自己到角落里吃。
肉夹了两块,他的筷子就会打到她手上,说她贪嘴自私。
饭盛得满了,他的巴掌就会落在她脸上,说她好吃懒做。
她每次吃饭都是狼吞虎咽,害怕吃得慢了,下一秒碗就会被她爸摔碎而没得吃。
她妈以前还和邻居夸过她,说她从小吃饭就不用人愁,像小猪一样。
她啊,从来都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怕他们发现,她忙低头,就差把脸埋在粥里。
她以前真的不爱哭的。
西门庆拽着一包抽纸,要给又不敢给。
吞咽了下,声音紧绷。
“妈,这回应该是你粥熬得不行。”
“......”
她把粥喝完的时候,眼泪也终于止住了。
“好喝吗?菲菲。”西门阿姨眼神期待又忐忑。
她展开笑容,重重点头。
她舒了口气。
转头又给了西门庆一重捶。
“死小子,老娘做饭什么时候失手过。”
“......”
西门庆捂着胳膊,眼神幽怨。
她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意识到这样不好,又很快压了下去。
男人视线意味不明扫过。
“......”
西门阿姨去卫生间接了盆水。
回来带着热气的毛巾,柔柔擦过我的脸,在双眼处多敷了会。
“哭成这样,怎么还是只漂亮的小花猫呀。”
刘以菲抿了抿唇,耳尖红红的。
她说:“等会儿啊,咱们去做个小检查,医生说你右耳有些发炎,就去拍个片子,不疼的。至于费用,那小子害你住院的,他钱多着呢,他能不掏?他这么大人,做错事不承担责任,我都要替他羞愧而亡。”
西门庆在收拾碗筷,头也不抬:“对对对。”
拍片子很快。
医生看着灰白的影像,语气凝重。
“这小孩的右耳先前受过伤,拖得时间太久,耳膜穿孔没有及时得到治疗,现在又多次受到重力击打,
“动手术能治愈吗?”西门阿姨眉头紧皱。
“手术成功率很低,不建议。”
似乎是谁也没预料到的结果。
从医院出来后,大家一路沉默。
可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不开心。
右耳的听力在慢慢下降,这是刘以菲很早就发现的事情。
五岁那年,我爸的一巴掌导致我耳膜穿孔。
刘以菲的妈妈带要我去医院,在半路钱被她爸抢去赌博。
他说我没那个娇气命倒是有娇气病,芝麻大点事成天往医院跑。
她妈懦弱,她只会抱着我哭,然后让刘以菲吃两颗消炎药。
一开始耳朵是疼的,疼到整夜都睡不着。
总觉得里面涨涨的,还会发烫。
刘以菲抱住妈妈说她难受,她拍拍我的背,让她赶快闭眼睡,睡着就没事了。
刘以菲试了,但没有用,疼痛反而被放大了一样。
她说:妈妈我还是好疼。
她眼神中没了怜惜,反而多了不耐烦和怀疑。
她说,刘以菲赚钱不容易,你能不能别这么娇气不懂事。
可刘以菲真的没有撒谎,真的好疼好疼啊。
但没人理会刘以菲。
所以刘以菲只能忍,忍到把指头咬出血,忍到把虎口处咬青紫。
这种方法是有用的,后来真的不疼了。
因为已经疼痛已经成了习惯。
一个又一个漫长难捱的夜晚,一次又一次提醒着刘以菲,她是一个没有人心疼的小孩。
可如今这份迟来的心疼竟然在他们身上看见了。
这份认知几乎让刘以菲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刘以菲长呼几口气,把情绪憋了回去。
脸上挂笑,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其实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啦。而且,一只半的听力真的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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