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银鱼镇那宁静祥和的景象。
他曾经在执行任务时,路过那个小镇。
那里的居民,淳朴而善良,以打渔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甚至还记得,一个小女孩曾经送给他一个用贝壳串成的手链,虽然他当时并没有接受。
现在,他却要亲手将炮口对准那个小镇,将那些鲜活的生命,连同他们的家园一起,化为焦土。
仅仅是为了,全歼一股大海贼团,避免未来“可能”发生的更多人受害。
这种用“可能”的未来,去决定眼前的生死的逻辑,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荒谬和抵触。
但是,中将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那个大海贼团,确实是穷凶极恶,罪行累累。
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有无数的村庄和城镇,遭到了他们的毒手。
如果这次不能将他们彻底歼灭,让他们逃脱出去,那么未来,必定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到时候,那些因为他的“仁慈”而侥幸逃脱的海贼,所造成的新的杀戮和灾难,他萨卡斯基,是不是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保护眼前的少数平民,但可能会放跑大海贼,导致未来更多人受害。
还是,牺牲眼前的少数平民,以确保全歼大海贼团,避免未来更多人受害?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无论怎么选,都意味着鲜血和牺牲。
萨卡斯基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舰队,已经按照命令,抵达了银鱼镇外围海域。
通过望远镜,他甚至可以看到小镇上升起的袅袅炊烟,以及在海边嬉戏玩耍的孩童。
那些,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萨卡斯基少将!海贼的主力舰队,已经出现在东侧海域,正朝着银鱼镇方向高速突围!请立刻下令开炮!”
通讯兵焦急的声音,将萨卡斯基从痛苦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萨卡斯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有父母惨死的景象,有家乡被毁的惨状,有无名海军士兵牺牲的背影,也有那些被海贼残害的无辜平民绝望的眼神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那个大海贼团船长狰狞而残忍的笑容上。
“如果如果放跑了他们未来会有更多像我父母一样的人死去”
“如果如果牺牲这里的人能够阻止那种悲剧再次发生”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在他的心中悄然滋生,并且迅速蔓延。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中的迷茫和挣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和决绝。
“所有炮门预备”他用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周围的士兵们,听到这个命令,都愣了一下。
他们中的一些人,也知道银鱼镇的情况,也对这个命令感到不适。
但军令如山,他们不敢违抗。
“目标银鱼镇前方海域以及银鱼镇”萨卡斯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将命令完整地说了出来。
“开炮!!”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门黑洞洞的炮口,同时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无数颗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长空,如雨点般落向了银鱼镇以及其前方海域。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萨卡斯基透过望远镜,亲眼看着那个宁静的小镇,在炮火的洗礼下,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房屋倒塌,生命凋零。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凄厉的哭喊声和绝望的尖叫声。
那些声音,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依旧强迫自己,保持着冷静,指挥着舰队,对那些试图从火海中突围的海贼,进行着无情的绞杀。
战斗,持续了数个小时。
最终,在海军舰队不惜一切代价的猛烈攻击下,那个不可一世的大海贼团,终于被彻底歼灭。
船长被当场击毙,残余的海贼,也尽数被俘或者被杀。
海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但是,代价,却是整个银鱼镇的毁灭,以及数千名无辜平民的生命。
当战斗结束,硝烟散去,萨卡斯基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看着远处那片依旧燃烧着熊熊大火,早已化为废墟的小镇,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完成任务的如释重负,有消灭宿敌的些许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深的罪恶感。
他知道,从他下令开炮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内心的某一部分,似乎也随着那个小镇一起,被彻底摧毁了。
这次事件,像一个分水岭,彻底改变了萨卡斯基的某些观念。
他虽然依旧对命令的残忍性感到不适,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被那些无辜者的哭喊声惊醒。
但在“全歼大海贼团,避免未来更多人受害”和“保护眼前少数平民,但可能放跑大海贼”之间,他艰难地,也是痛苦地,倾向了前者。
他开始告诉自己,为了达成更重要的目标,为了维护更广大的“正义”,某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必要的。
这种“牺牲少数,保全多数”的极端正义观,像一颗种子,在他内心深处悄然萌芽,并且在日后的岁月里,逐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也最终将他引向了一条充满争议,也充满悲情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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