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的热搜

换源:

  帝王谷深处那声祭台归位的清响,仿佛还在耳膜深处震荡。但撒哈拉的烈日不会等人。

我把自己裹在一件从某个倒霉游客遗弃帐篷里顺来的、带着汗臭和防晒霜味的宽大帽衫里,兜帽拉得极低,遮住了复眼残留的异样光芒。混在一队被帝王谷昨夜“异常地质活动”(官方说法)吓得魂飞魄散、匆匆撤离的欧美老年旅行团里,像一滴水融入浑浊的油。大巴车摇摇晃晃,载着一车惊魂未定的议论,驶向最近的城市卢克索。

“上帝啊,那沙暴!像是要把整个山谷都吞掉!”

“听说法老显灵了?守墓的圣甲虫都化成了沙?”

“肯定是地震!我的假发都差点被吹飞了!”

听着这些议论,我蜷缩在最后一排角落,闭着眼。掌心残留着黑曜石祭台的冰冷触感,控沙的力量在血液里安静流淌,比之前更加驯服,也更加庞大。可心底那个被硬生生挖走的空洞,却时刻散发着寒意——那个模糊的、关于抚摸的温暖画面,彻底消失了,只剩一片茫然的空白。

人性记忆碎片-1。倒计时:36天。

卢克索机场,混乱得像被沙暴席卷过。航班大面积延误取消,滞留的旅客挤满了候机厅,空气中弥漫着焦虑、汗味和劣质咖啡的气息。巨大的电子屏上,本地新闻频道正滚动播放着“帝王谷突发性极端沙尘暴”的报道,画面里黄沙漫天,能见度为零,记者在风中嘶吼,背景是隐约可见、被沙砾覆盖了一半的陵墓入口。专家在镜头前侃侃而谈气候异常和地质结构。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穿着不合身帽衫、身形依旧有些单薄(虽然虫化强化了肌肉,但骨架未变)的少年。

我捏着口袋里仅剩的、皱巴巴的二十英镑——这是从诊所带出的“遗产”里最后的现金。长途偷渡、破摩托、劣质汽油…钱烧得飞快。饥饿感像虫子啃噬着胃袋。目光扫过喧闹的候机厅,最终锁定在一家挤在角落、招牌油腻的快餐店。

排队的队伍缓慢移动。前面是两个穿着印有“摇滚法老”字样T恤、背着巨大登山包的欧洲背包客,正唾沫横飞地争论着帝王谷的“灵异事件”。

“…绝对是军方秘密试验!我哥们儿在边界巡逻队,说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得了吧,我看就是那群挖坟的惹怒了塞特神…”其中一个金发胖子嗤笑。

终于轮到我。柜台后是个满脸油汗、眼皮耷拉着的埃及大叔,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着台面:“快!点什么?”

“一个…最便宜的鸡肉卷。”我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递出那二十英镑。

大叔扫了一眼钱,又抬眼看了看我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脸,撇了撇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沾了沙子的破布。“等着。”他慢吞吞地转身去准备。

就在这时,快餐店挂在角落、沾满油污的小电视,突然切了画面!嘈杂的候机厅瞬间安静了几分。屏幕上是伦敦BBC的标志,背景赫然是——大英博物馆埃及厅!我擦过无数次的图坦卡蒙展柜!

漂亮的女主持人语速飞快,带着职业化的震惊:“…突发新闻!就在昨夜,与埃及帝王谷突发沙尘暴几乎同一时间,大英博物馆安保系统记录到针对埃及厅图坦卡蒙展柜的异常能量峰值!虽然展品本身经检查完好无损,但馆方承认,一处极其隐秘的、与法老胡须相关的能量印记…被神秘激活并转移!专家称这可能是某种未被记录的古代诅咒能量…”

画面下方打出了通缉令的模糊截图,旁边是两张照片对比。左边,是我入职时拍的保安证件照: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微微佝偻着背,穿着那件肩线磨得发亮的制服,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废物。照片下标着:陈末,前夜班保安,编号E-18,高度危险,如发现请勿靠近,立即报警!

右边,是帝王谷外围某个模糊的监控探头捕捉到的画面:漫天黄沙中,一个穿着破烂保安制服残片的身影,正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冲向山谷入口!虽然极度模糊,但那挺直的、如同标枪般的背脊,与证件照里的佝偻判若两人!旁边标注:

帝王谷沙暴源头关联目标!

“噗——!”

我身后传来喷水的声音。是那个刚才还在嘲笑“灵异事件”的金发胖子背包客!他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又猛地扭头看向我——看向我露在破旧运动裤外、沾满沙尘的运动鞋,看向我帽衫下隐约可见的、同样磨得发白但款式依稀可辨的保安制服内衬领子!

“HolySh*t…!”他手里的矿泉水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指着我的手抖得像帕金森,“你…你…你是那个!电视上那个!E-18!那个…那个引发沙暴的怪物保安?!”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泼了冷水!整个快餐店,连带外面一部分候机厅的人,目光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打了过来!

“什么?那个废物保安?”

“引发沙暴?偷国宝?”

“上帝,他看起来…好小?不像怪物啊?”

“离他远点!报警!快报警!”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炸开。鄙夷、恐惧、好奇、难以置信的目光交织着射来。那个油腻的柜台大叔也惊呆了,手里刚做好的鸡肉卷都忘了递给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我的眼神从看“破布”瞬间变成了看“哥斯拉”。

打脸时刻,来得猝不及防。

几天前,我还是他们眼中擦展柜都擦不干净的、可以随意辱骂的“垃圾”、“废物”。现在,我却成了能引发天象异变、让大英博物馆和埃及官方焦头烂额的“怪物”!这身份的反差,这戏剧性的曝光现场,简直是为“打脸”量身定做!

我没有理会那胖子的尖叫和周围惊恐的目光。身体微微绷紧,控沙之力在指尖无声流淌。只要一个念头,脚下的地砖就能化为锁链。但我没动。现在暴露更多能力,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我只是平静地伸出手,指向柜台大叔手里的鸡肉卷。

“我的卷。”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大叔一个激灵,像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把鸡肉卷塞给我,连同找零的几个硬币,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

我接过食物和零钱,在无数道惊惧、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转身,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挤开人群,消失在通往洗手间的拐角。身后,是炸了锅般的议论和胖子背包客语无伦次打电话报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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