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干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颤声问：
“致远，这钱你哪儿来的？不会……不会还是去赌吧？”
赵致远苦笑着摇头，嘴里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
“不是赌的钱。”
“不是赌的？”
赵大强冷哼一声，接过话茬。
“那还能是哪儿来的？偷的？抢的？你别给老子弄这些不义之财回来丢人现眼！”
赵致远被这话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认真地解释道：
“爹，这是我卖冰棍挣的，辛辛苦苦一分钱一分钱赚来的！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直到太阳落山才收摊……这些不是脏钱，您就当是儿子的一点心意，拿去抓药买补品吧！”
“挣钱？”
父亲冷笑一声。
“你一个成天打牌吹牛的人，会起早贪黑地挣钱？致远，你自己信不信这话！”
“是真的！”
赵致远急得有些上火。
“赵强可以作证，他每天都看着我的冰棍摊子，还帮我送货！”
一旁的赵强终于开了口：
“叔，哥这次是真的改邪归正了！他现在根本不碰牌桌，天天忙着卖冰棍，人都瘦了一圈！这钱全是他挣的，您还有啥不信的？”
赵母拿起那一沓钞票，颤抖着手指翻了翻，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这辈子哪见过儿子端正样？
心里又高兴又心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念叨：
“小远啊，要真是你自己挣的，娘就替你爹谢谢你了……可，要是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娘……娘也不稀罕！”
赵致远忙向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
“娘，您把这话放心里！我赵致远以后这辈子绝不干那些丢人现眼的事了！”
见母亲态度软化了些，他鼓了鼓勇气。
将这几个月来研发冰棍配方、四处跑摊的苦楚和一笔笔艰难赚来的收入都仔细说了一遍。
“……这次回来，我除了想看看您二老，还听说村里野猪成灾，我琢磨着带着赵强一起想办法。”
“咱们村子不能一直这样乱下去，您二老还能安心在家守着地过日子，我也能安心出去给家里挣钱！”
赵致远最后重重一拍胸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决然。
母亲的手紧紧攥住那沓钱，低下头呜呜哭了一阵，哑声说道：
“小远，村里的事儿你有心管，娘没话说，可你爹的身子……真不能再拖了啊！”
一旁的赵强见气氛稍稍缓和，赶紧插话道：
“哥，这野猪的事儿村里头可头疼了，听说连隔壁村的牛都被咬死过。你真打算对付这群牲口？万一再伤到人……”
“不试试怎么行？”
赵致远沉声道。
“靠村里这些鸡飞狗跳的烂法子，只能越拖越麻烦！”
一席话说得赵强也一愣愣的，刚想开口，再说几句劝他别冒险。
门却“砰”的一声被敲响了。
赵致远皱了皱眉，刚准备起身开门，就听外头传来一阵粗声粗气的喊叫：
“老赵？大事不好了——”
赵致远猛地拉开门，门外站着村长王大锤，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一个个满头大汗。
见到赵致远，就是一愣。
直到赵致远主动打招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探究。
“哈…哈哈，小远啊，咋这个时候回来。”
赵致远点头只说道：
“回来看看爹妈，王叔，你咋滴了？”
眼见有人问，王大锤脸都气红了劈头就嚷：
“村西头李寡妇家今早又让野猪给拱了！房子塌了半边，她人还受了伤，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赵致远心头一紧，脑子里那点刚燃起的雄心壮志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凉了半截。
野猪成灾的事他早有耳闻，可没想到这么快就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眼屋里。
赵强站在一旁，嘴里嘟囔着：“哥，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娘，爹，你们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情况。”
赵致远强压住心里的不安，挤出一抹笑，语气尽量轻松。
“我又不是去跟野猪单挑，放心，我有分寸。”
母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挥挥手：
“去吧，路上小心点，别……别逞强。”
赵大强没吭声，只是眼神复杂。
赵致远拍了拍赵强的肩膀“你在家陪着爹娘，我去去就回。”
不等赵强再废话，他已经大步跨出门槛，跟上村长一行人，朝村西头赶去。
到了李寡妇家，眼前景象让赵致远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像是被炮弹轰过，篱笆东倒西歪，半边土墙塌成了碎渣，屋顶的瓦片稀里哗啦砸了一地。
几个村民正手忙脚乱地清理废墟，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
担架上躺着李寡妇，脸色白得像张纸，右腿上裹着块破布。
血迹已经渗得发黑，嘴里哼哼着，声音细得像要断气。
村长抹了把汗，指着废墟骂道：
“这群畜生！昨晚还只是偷点粮食，今儿直接把房子给毁了！致远，你说，这咋整？”
赵致远皱着眉，蹲下身打量李寡妇的伤势。
伤口深得能看见骨头，血还在往外渗，周围的村民一个个脸色发青，没人敢上前帮忙。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这野猪，在地里糟蹋也就得了。
现在居然敢在村里攻击村民。
很显然，它们已经具备伤人的特质。
已经是“猪灾”了。
赵致远咬了咬牙，从旁边扯了块还算干净的布条，熟练地帮她重新包扎。
“别愣着！”
赵致远头也没抬。
“去烧点热水，再找点干净布来！还有人去村东头找老张，他那儿有草药！”
村民们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回过神，赶紧四散忙活。
村长站在旁边，眼神有点复杂：
“致远，你……真有法子？”
赵致远没吭声，脑子里却像过电一样，飞快盘算着。
野猪不是普通的麻烦，这玩意儿皮糙肉厚，成群结队，村里那些老掉牙的猎狗压根没用。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猎人说过。
野猪最怕火和尖锐的陷阱，可眼下村里连个像样的铁器都凑不齐，拿啥跟这群畜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