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先别急。这件事牵扯很深，背后之人甚至连我也不惧，你贸然踏足此内，只会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
他手放在茉倩后背，似抚摸又似威胁，“乖，做好你的本分。”
这是贺燕绥第二次说要茉倩做好她的本分。
茉倩这次却不觉得对方只是简单想将她豢养在身边，当做金丝雀。她犹不甘心，手指按上贺燕绥的胸膛，眉目盼兮，气吐幽兰。
“王爷身上的伤，是那贼人伤的？”
她说着贼人，视线却仿佛求证什么似的，一直停留在贺燕绥脸上。柳家如今官途蒸蒸日上，手眼通天，可比起镇北王府还是底蕴太浅。
能伤到贺燕绥的人，一定不是柳家！
茉倩不敢深思。
贺燕绥受伤，柳笠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贺燕绥身中寒毒，是为镇压十年前的雍州事变时被人暗算。
贺燕绥娶了雍州事变主谋的女儿，却迟迟不肯亲近对方，甚至默许自己明里暗里对柳笠婉的暗算。
电光火石间，茉倩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当初二人的相遇并非她以为的偶然，而是贺燕绥有意为之。
“不要想，不要问，不要说。”贺燕绥抬手，干燥冰寒的手附在茉倩的眼上，堪称温柔地将茉倩双眼合上。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这句话是贺燕绥第三次对茉倩说。
茉倩长睫颤动，没有如贺燕绥期许那样不想、不问、不说。
“王爷，你很孤独吧？”
整个王府后院无人可信，枕边人可能是仇敌的女儿，满院子的姨娘更可能是政客送来的奸细间谍。
茉倩对贺燕绥会将她带回王府的理由又多了分猜测。
只是她能抑制贺燕绥身上寒毒可不够，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她是莫家女儿，不论生前死后都绝不可能和陷害雍州失守的真凶同流合污。
茉倩伸手，将贺燕绥覆在自己眼上的手拿下来，眼中多了丝认真，“你需要一双监视后院的眼睛，需要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盟友。”
她在自荐。
贺燕绥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随之忍不住哑笑。
茉倩甚至不知道他在王府后院布置的后手多少，就敢大言不惭说要和他合作。简直可笑。
他贺燕绥要是沦落到要和一个弱女子结盟，还不如直接一剑抹了脖子早点自裁算了，到时候怕是上头那位做梦笑都要笑醒。
“倩倩心善，可有些事是你插手不了的。”
贺燕绥眼眸低垂，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没有直接拒绝，“不过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茉倩神情严肃起来，却听贺燕绥声音淡淡中夹杂着戏谑，“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本王可不想日后出个意外，连个遗腹子也没有。”
“……”
到最后，贺燕绥也没松口茉倩联手的事。
等敛墨找来茉倩穿的干净鞋袜，他更是借口要安心养病，直接把茉倩打发回后院去了。
茉倩再想去书房，敛墨这次直接挡在门口，可见是贺燕绥不想见她。
茉倩一阵无语，她来时一肚子疑问，回紫嫣阁的时候不仅原来的疑问没得到解决，反而又添了几个问题。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知道了莫家的灭门是碍了某个大人物的眼。柳家不过是那人的刀，以茉倩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和对方抗衡的资格。
这也更坚定茉倩要对付柳笠婉的决心。
柳笠婉是柳家的女儿，只有柳家先乱起来，病急乱投医，这才可能咬出后背的那个人。
“姨娘，”见茉倩这么快就只身回来，春洗还以为是茉倩邀宠失败，打起精神安慰茉倩，“姨娘莫要烦心，王爷许只是有些乏了，过几日又会召见姨娘伺寝。”
嗯？
茉倩思绪被春洗打断，狐疑看向对方。
春洗根本没发现，自顾自道，“姨娘今早离开后，环姨娘身边的丫鬟来过一趟，说是环姨娘请姨娘有空时去她院子一趟。”
“对了，姨娘吩咐奴婢查的叫茗蝉的丫鬟，真是环姨娘身边的丫鬟。”
春洗脸色带着两分凝重三分谨慎，“姨娘查她做什么？可是那丫鬟准备对姨娘不利？要不要奴婢去管事嬷嬷那边知会一声，给她换个活计？”
茉倩蹙眉，倒不是因为春洗人脉强大，而是因为茗蝉的身份，“就是前几日不小心将汤水洒在白姨娘衣袍上的那个丫鬟？”
春洗想了想，“是，姨娘好记性。”
那丫鬟看上去毛手毛脚，并不像是个有威胁的样子。茉倩转念一想敛墨性子低调，突然提醒她注意茗蝉，那茗蝉就绝对不会是她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先不急，既然查到了，那就暗中也多盯紧点这个叫茗蝉的丫鬟。”茉倩还是更喜欢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春洗松了口气，支配一个不受宠姨娘的贴身丫鬟，哪怕她在管事嬷嬷那边有几分薄面，也有些难办。
何况环司还是最近风头无两的得脸姨娘。
如果在王妃面前得脸也算得脸的话。
茉倩想过环司和柳笠婉很可能是在做戏，二人之间的主仆情分不可能说散就散，环司迟早会找上自己，“环姨娘那边可有说是什么要紧事要我去一趟吗？”
春洗摇头，“只说让姨娘得空去一趟。”
茉倩点头，坐到案桌前。
案桌前摆好了宣纸和笔架，春洗见状立马上去帮茉倩磨墨。
这是茉倩思考的习惯，一旦有拿不准的想法和信息时，就喜欢写下来将其逐一分析，再仔细推敲确定完美方案。
“主院那边今日有什么异动没？”
春洗一边磨墨一边答得飞快，“没，说来也奇怪，三日前王妃给环姨娘站了规矩后，就极少再召见她了。”
三日前。
茉倩写下这个消息。
她上次让春洗给环司送药卖好，环司却没收，硬生生熬过风寒，依旧在柳笠婉面前伏低做小伺候着。
“现在才反应过来王府的姨娘不好当，还不如王妃面前的一等丫鬟有派头，晚了。”茉倩在心中冷笑。
她手里捏着环司的把柄，倒不怕环司找柳笠婉高发她。
她能想到用环司的把柄威胁环司，环司帮柳笠婉处理了这么多后宅阴私事，难道会想不到拿捏柳笠婉的把柄威胁对方？
多年为仆，一朝翻身为主，茉倩才不信环司还能保持初心，待柳笠婉从一而终。
“环司到底打什么主意，只有明日见过她之后，才能知道了。”茉倩心中暗道，将手中笔挂回笔架，写满字的宣纸也随之被其抛至炭盆。
看着宣纸在炭盆内不过瞬息就燃起火光，茉倩沉默了下，随后召来春洗。
“今晚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对那茗蝉的身份好好打听一下。”敛墨的提醒，还是让茉倩忍不住上心。
春洗得了令立马出紫嫣阁去了。
夜色中，看着茉倩院子里急匆匆离开春洗的背影，一道人影立马跑回西偏屋，对着呆坐在椅子上的人苦口婆心劝道，“姨娘，那茉倩肯定是派她身边的丫鬟去请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