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烟花柳巷出身的下贱女人，贯会用这些勾栏伎俩取悦王爷。”
“您和她同居紫嫣阁，凭什么偏叫她占去王爷全部恩泽。姨娘你长相不比府内任何一人差，待会只需要往路中央一站，绝对能把王爷请过来！”
说话的人正是小芙。
白姨娘坐在案桌边，手上拿着的还有一副绣了一半的修样。她呆呆抬头看小芙，轻咬红唇，“可……茉妹妹确实在我们落难之际，给了我们援助。”
“我要是夺她恩宠，和那忘恩负义之辈有何区别？”
“哎呀我的好姨娘！”小芙怪叫起来，“茉倩她身上随意一样首饰拿出来就够我们半年用度，她不过随手用几件破衣服，半框破煤炭，就把您给收买了？”
“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不想着去争宠，那就一辈子只能屈居在这紫嫣阁里！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姨娘，难道你还想我们回到以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步吗？”
白姨娘眼神松动，却还是没松口小芙的提议。
她就算在这后宅地位低下，但也是正经官家出身的女子，做不出拦路抢人恩宠的事。
小芙最后气得将白姨娘手中绣品一夺，气冲冲出了门去，“绣绣绣，就算你绣花了眼也赚不到几个子！”
“既然姨娘您不愿去争，那奴婢去为您争！您只要好好待在屋里，打扮美美的就是！”
白姨娘看着小芙远去的背影，迟疑一下。
她这一迟疑，小芙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白姨娘心烦意燥，转头看见妆台上铜镜内貌美冷清的女子，再想起小芙的话，眉眼松动露出几分怔忪。
她才二十出头，如果她不去争，贺燕绥一辈子也不来她屋内怎么办？
前有茉倩温柔小意，后有后宅内无数女人争先恐后。她不争，就正如小芙所说，会再次陷入和之前二人差点一起冻死屋内的窘境。
白姨娘眼神闪烁。
西偏房里的异动很快就被春洗安排盯梢的小丫鬟传到茉倩耳中。
茉倩素指在桌面上轻敲，美目轻睐。
她本就有意拉拢白姨娘，却从来没想过通过分宠的形式。
小芙是个好丫鬟，对白姨娘忠心一片，可惜她太过有主见，甚至能越俎代庖代替白姨娘做决定。要想收服白姨娘让其与她合盟，小芙绝不能留。
茉倩闭上眼，心思活络起来。小芙以为春洗是去请贺燕绥而追出去，这是个机会，可以趁机将小芙永远消杀在这后宅之中。
这样做的风险并不大，茉倩只需要许以重金，就有无数府里的下人敢动手。
死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婢女，翻不起任何风浪。
只是……茉倩想了想，还是按捺下将小芙处置后快的想法。这样做虽然对她接近白姨娘有好处，但后患同样无穷。
她需要白姨娘心甘情愿依附她，而不是靠坑蒙拐骗。
“行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茉倩看着面前通报的小丫鬟，春洗不在，她亲自从妆匣内抓了把东珠塞她手里，“这件事记得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东珠圆润，色泽上佳。
小丫鬟心情激动，跪下叩首谢恩后，又急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茉倩醒来后，春洗也将打听到的消息带了回来，“那茗蝉是府内的家生子，今年十七，已经在府里做了四年工了。”
“成为环姨娘贴身丫鬟前，她曾是桃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后来桃姨娘死了，她经过她老子娘的介绍安排，这才成了环姨娘身边伺候的人。”
这茗蝉的身份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先是桃姨娘身边的丫鬟，又有背景，桃姨娘出事后不仅没被问责，甚至还安排到了环姨娘身边做贴身丫鬟。
茉倩察觉到茗蝉可能是个关键人物，连忙追问道，“她老子娘是哪个？”
“是王妃身边的柳嬷嬷。”
柳嬷嬷是柳笠婉嫁人后带过来的柳家老人，因为没有子嗣又和茗蝉投缘，动了收干女儿让其赡养后事的心事，这才收了茗蝉当干女儿。
“所以茗蝉是柳笠婉的人，”茉倩坐在太师椅内，茶盏烟雾袅袅，模糊她精致眉眼，“柳嬷嬷将茗蝉安排到环司身边，估计也是柳笠婉的意思。”
春洗揣测道，“这样说之前王妃那样磋磨环姨娘，都是假的？”
不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亲信之一安排给环司。
“磋磨是真的，暴怒也是真的，”茉倩设身处地将自己带入柳笠婉，“不过恨铁不成钢是真的，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也是真的。”
环司招了柳笠婉的怒，但还不到厌恶的程度。
“恐怕柳笠婉已经知道了环司背刺她勾引贺燕绥，背后是我在做推手。”
茉倩这下是彻底反应过来敛墨提醒她茗蝉是什么意思了，这是在提醒她柳笠婉和环司周瑜打黄盖，让她不要被这二人的表面功夫给蒙蔽了呢。
之前一些不合理的细节，现在也全部有了解释的原因。
柳笠婉对环司恨铁不成钢，暴怒之后理智也回笼几分。环司趁机提出她是受人鼓动，牵扯出茉倩，重新想要获得柳笠婉的信任和庇护。
春洗也意识到环司突然邀请茉倩这个举动很奇怪，“姨娘还要去环姨娘那里？”
“去，怎么不去？”
茉倩勾起嘴角，脸上郁色一闪而过。
她对柳笠婉本就是不死不休。
“柳笠婉她们盛情款待，我不去又怎么知道她们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春洗，你忙了一晚上，白日里你就不用跟我去了。”
“让院子里的丫鬟注意点时间，如果我午时还未回来，便去前院请王爷来。”
春洗把茉倩的话记在心中。
“要不奴婢还是叫上个小丫鬟跟姨娘一起去吧，正好院子里的怀香机灵。姨娘要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她也能快速把消息传回来。”
茉倩迟疑了会，然后摇头，“不行。”
柳笠婉明显在环司那边布置了个针对她的局，如果带丫鬟，只会导致对方畏手畏脚投鼠忌器不敢对她下狠手。
“谋士当以身入局，你今日在紫嫣阁里休息，等我平安回来就好。”
茉倩闭眼，再次睁眼，对着春洗嘱托道。
等她孤身一人到了环司的院子时，守着院门的婆子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显然有些吃惊，“姨娘可是来见环姨娘的？”
茉倩颔首，“劳烦嬷嬷帮忙通报一声。”
守门婆子眼中寒光一闪，满是冷嘲，“环姨娘早前就有吩咐，姨娘若是来，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可。”
说完，她眼睛一闭，竟然是不再理会茉倩。
这守门婆子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茉倩暗暗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等她踩进院子时，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一圈婆子们围在院子里，中间似乎还趴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