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我要了。条件，我应了！”
叶尘斩钉截铁的回答在阴森的铺子里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老墨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幽光，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他枯瘦的手指重新拿起刻刀，在阴沉木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仿佛在勾勒某种契约。
“好！有胆气！”
老墨头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冷酷，“那碎片，拿来吧。至于百骨阁的东西……”
他话未说完，叶尘却做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叶尘并未立刻交出碎片，反而从怀中摸出了另一件东西——一枚刻着扭曲鬼脸、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粗糙骨牌。
“墨老，在去百骨阁之前，我正好有件小事，想顺便了结。”
叶尘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是鬼哭巷一个摊主给我的信物，他说凭此牌，三日内可用等价之物换取他手里的‘阴髓玉’。”
老墨头刻刀一顿，抬起眼皮，有些不解地看着叶尘。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刚答应去九死一生的百骨阁，现在又扯什么阴髓玉？
难道他还想两头兼顾？贪心不足蛇吞象！
叶尘无视老墨头审视的目光，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没灵石，也没他看得上的‘等价之物’。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老墨头，“墨老您刚才说，百骨阁是养尸人的地盘？那鬼哭巷深处……
尤其是挂着‘百骨阁’招牌的地方，想必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吧？”
老墨头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哼，你小子鼻子倒是灵。那‘百骨阁’表面上是卖些见不得光的阴邪材料，实则是养尸人在黑水城的一个小据点。怎么？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
叶尘将手中的鬼脸骨牌轻轻放在柜台上，推到老墨头刻刀旁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冷静。
“那个给我骨牌的摊主，气息收敛得很好，但身上那股子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阴冷死气，还有他看东西的眼神……和我在埋骨峡遇到的灰衣人，很像。而且，他特意强调‘胚体喜欢的东西’也可以换……”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墨头。
“墨老，您要我去百骨阁取的东西，是不是……一块名为‘三生石’的、能温养残魂的奇石？”
老墨头敲击柜台的手指猛然停住。
他那张仿佛永远笼罩在棺材阴影里的老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一丝愕然！
“你……你怎么知道？！”
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百骨阁内有“三生石”，这是极其隐秘的事情，连很多养尸人内部成员都不一定清楚！
这小子从何得知？！
叶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那块暗色的养尸玉碎片，在惨绿色的油灯光下轻轻转动。
碎片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符文流光一闪而逝。
他缓缓道：
“这块碎片上，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魂力波动，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渴望’烙印。渴望什么？渴望滋养，渴望完整。而能滋养残魂、甚至可能补全某种魂契的奇物，据我所知，唯有‘三生石’有此奇效。再联想到养尸人擅长炼尸弄魂，百骨阁又是他们的据点……墨老您让我去取的东西，除了三生石，还能是什么？”
逻辑！精准到可怕的逻辑！
结合碎片线索、环境信息和老墨头无意泄露的情报，叶尘竟硬生生推断出了任务目标！
老墨头彻底愣住了。
他那双阅尽沧桑、看透世情的浑浊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死死盯着叶尘和他手中那块碎片，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人。
刻刀从他枯瘦的手指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柜台上，打破了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你……”
老墨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他自诩算无遗策，将这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用苛刻的条件逼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设计的深渊。
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凭借一块碎片和敏锐到妖孽的观察推理，直接掀开了他精心布置的谜底一角！
这感觉……
就像他设下了一个九死一生的迷宫，等着看猎物在里面挣扎求生。
结果猎物刚拿到地图，就直接把迷宫的核心宝藏给指了出来！
这还怎么玩？！
“所以，”叶尘仿佛没看到老墨头脸上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的“顺便”。
“既然那摊主很可能就是百骨阁的人，甚至就是看守三生石的，而我手里又有他们养尸人‘核心区域’的养尸玉碎片……
这东西对他们来说，价值应该远超过一块‘三生石’吧？
毕竟三生石只是温养魂体，而这块碎片，可是关系到他们核心传承的‘镇魂棺’！”
叶尘将碎片和鬼脸骨牌并排放在柜台上，推向老墨头。
“墨老，您看这样如何？我不用去闯那九死一生的百骨阁了。我直接拿着这块碎片和骨牌，去找那个摊主。告诉他，我用这块‘镇魂棺’核心的养尸玉碎片，换他手里的‘三生石’和……那块原本属于我的‘阴髓玉’。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我想，只要他不是傻子，应该很乐意做这笔买卖。毕竟，碎片对他们很重要，而三生石和阴髓玉，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库房里的存货。”
此时的林风，如果他有的话，也恨不得拍手叫好。
反传统！反套路！
别人打生打死闯副本刷BOSS爆装备，叶尘直接拿捏对方核心需求，上门做交易！
用敌人的核心碎片，换敌人的仓库库存外加自己的任务物品。
这思路……清奇得让老墨头脑子都宕机了几秒。
铺子里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门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老墨头看着柜台上那两样东西——一块蕴含养尸人核心秘密的碎片，一枚代表交易的骨牌。再看看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小子……
“哈…哈哈…哈哈哈！”
老墨头突然发出一阵沙哑而古怪的笑声，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荒谬，有被看穿的不爽，甚至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好小子！好一个‘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老墨头止住笑声，重新拿起刻刀，但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再是看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而是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
“够狡猾！够胆识！也……够无耻！竟然想空手套白狼，用老夫指点的线索和老对手的宝贝，来换老夫的剑诀？还顺带把你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鬼脸骨牌。
“你就不怕交易不成，被那养尸人直接扒皮抽魂，炼成僵尸？”
“怕。”
叶尘坦然承认，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但总比闯进他们老巢抢东西生还几率大。
而且，有墨老您这块金字招牌在背后……他们多少也得掂量掂量吧？”
叶尘小小地拍了个马屁，也点出老墨头的威慑力。
老墨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盯着叶尘看了足足有十几息，眼神变幻莫测。
最终，他长长地、带着一种极其复杂情绪的“啧”了一声，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般勉强道：
“罢了！算你小子……歪打正着！这法子……虽然滑头，倒也不是不行。”
他一把抓起柜台上的养尸玉碎片和鬼脸骨牌，没好气地道。
“东西老夫先收着！交易……老夫替你走一趟！那帮养尸的玩意儿，看着晦气！”
他瞪了叶尘一眼。
“至于剑诀……哼！等东西到手再说！不过小子，别以为这样就能轻松过关！‘看一剑’的条件不变！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滑头的小子，拿了剑诀，能斩出个什么名堂！要是让老夫不满意……哼！”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叶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却依旧平静，抱拳道。
“多谢墨老成全。”
他知道，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最难的一关，算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勉强通过了。
老墨头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去后院厢房待着养伤！别死在老夫铺子里，脏了地方！等老夫消息！”
说完，他抓起骨牌和碎片，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柜台后面幽暗的通道里。
只留下叶尘站在摇曳的惨绿灯光下，以及满屋子沉默的棺材。
林风在识海里幽幽吐槽：
“乖乖……老棺材瓤子脸都绿了，比他那破油灯还绿！小子，你这手‘借花献佛’加‘狐假虎威’，玩得是真溜啊！不过……我怎么感觉他最后那眼神，像是要把你连人带剑一起拆了研究呢？”
叶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向后院。
虽然暂时避免了百骨阁的死局，但老墨头最后的眼神和那个“看一剑”的条件。
让他明白，真正的考验，拿到剑诀之后，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尽快恢复伤势，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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