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魔头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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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室内的气氛,因为一个认知的颠覆,发生了微妙而危险的变化。

萧煞的目光再次落在黝黑剑胚上时,那份审视已截然不同。

先前是看一件强大的工具,一件通往目标的钥匙,眼神深处带着掌控者的漠然与利用。

而现在……那目光深处,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珍视的灼热,以及一丝……忌惮?

奇兵!天生地养的异数!

蕴含寂灭创生之秘的钥匙!

这不再仅仅是他通往元婴大道的踏脚石,更可能是一件足以伴随他征战更高层次的、独一无二的本命神兵!价值无可估量!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剑胚粗糙的外壳,牢牢锁定了内部那道脉源金线。

也锁定了依附于金线之上、与道韵同源的林风残魂。

“剑灵……”

萧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碾压性的压迫,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平等的审视意味。

“你与这奇兵同源共生,能引动寂灭道韵,更知芷儿神魂之困关键……倒是本座之前,小觑了你。”

林风在封印里猛地一哆嗦,意识核心像是被冰针扎了一下。

萧煞这语气……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之前是赤裸裸的杀意和掌控欲,现在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顺眼?

甚至带着点“你小子还有点用”的……欣赏?

“卧槽!这老阴比吃错药了?还是被老婆的病冲昏头了?”

林风感觉一股寒气从意识深处冒出来,比之前被死亡威胁时更让他毛骨悚然。

被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金丹魔头“欣赏”?

这感觉就像被一条毒蛇用信子“温柔”地舔了一下脖子!

他宁愿萧煞继续把他当工具,当蝼蚁!那种定位清晰,危险也清晰。

现在这种“顺眼”,充满了未知的变数和更深的陷阱!

萧煞越是表现得“看重”,林风就越觉得后背发凉——这意味着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价值提升了。

但同时,对方对自己的“控制欲”和“研究欲”也必然同步飙升。

未来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止是封印,而是更可怕的、探究灵魂本质的“研究”!

“不行不行,得苟住!得让他觉得我‘有用’但‘可控’!最好把价值绑定在给他老婆‘治病’这条线上!”

林风疯狂运转着(残存的)脑细胞,试图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

数日后,黑水城。

笼罩全城的阴云似乎散去了些许,压抑的气氛也微妙地松弛了几分。

城中最大的变化,是那些隶属血煞殿、往日里如狼似虎、肆意盘剥的低阶修士,收敛了许多。

虽然依旧倨傲,但至少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当街杀人夺宝、强抢民女。

原因无他,他们的主子,血煞真人萧煞,这几日心情似乎……不错?

至少,他没有再因为一点小事就随手捏死几个手下泄愤。

此刻的萧煞,正以一种极其罕见的方式,行走在喧嚣嘈杂的坊市街道上。

他没有驾驭遁光,没有前呼后拥,甚至收敛了那令人窒息的真人威压,只是像一个寻常的、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缓步而行。

但他所过之处,无形的气场依旧让周围自动清空一片。

前方,两个筑基期的修士似乎因为摊位上一块矿石的归属争执起来,灵力波动隐现,眼看就要动手。

其中一人眼角余光瞥见缓步走来的萧煞,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所有狠话和灵力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拉着同伴连滚爬爬地退到路边,深深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另一个不明所以的修士刚要喝骂,顺着同伴惊恐的目光看去,也是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僵在原地如同石雕。

萧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只是路边碍眼的两块石子。

他径直走过,那无形的压力才如同潮水般退去,两个筑基修士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劫后余生的恐惧,哪里还敢争执?灰溜溜地各自散去。

这便是黑水城的日常。

凡人?他们是这魔窟最底层的淤泥。

命如草芥,朝不保夕。在修士眼中,与蝼蚁无异。

一次斗法的余波,一次魔修的邪术实验,甚至某个高阶修士心情不好随手一挥,都可能让一片街区的凡人瞬间化为枯骨。

他们的生存,全凭运气和卑微的忍耐。

像刚才那两个筑基修士争执时,不小心踩死的那个蜷缩在角落、连乞讨的破碗都被震碎的枯槁老乞丐,又有谁会在意?

他的尸体很快就会被城中的“清道夫”(通常是练气低阶的苦役)拖走,丢进城外乱葬岗,成为滋养毒虫的养料。这便是凡人,活着是背景,死了是垃圾。

练气修士?

他们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鬣狗。

数量最多,也最是混乱。为了几块灵石、一瓶劣质丹药、一件残破法器,就能在阴暗的巷子里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依附于各大势力(血刀帮、黑水商盟的底层打手),或者成为独行的劫修,用命去搏那渺茫的筑基希望。

他们敬畏筑基,恐惧金丹。刚才那两个筑基修士的威压,就足以让他们噤若寒蝉,远远避开。

练气修士在黑水城,就是消耗品。

筑基修士?

他们是中层的小头目,是有了些许地位的豺狼。

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作威作福,开个小店铺,收些保护费,或者担任某个势力的管事。

他们拥有更强的力量和更长久的寿命,但也时刻面临着更上层(金丹)的威压和同阶的倾轧。

他们的生死,往往只在金丹真人的一念之间。

像刚才那两个筑基,在萧煞面前,连呼吸都需要控制。

金丹真人?如萧煞。

他们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是盘踞在食物链顶端的洪荒巨兽。

他们的意志,便是黑水城的律法。他们的喜怒,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荣辱。

他们行走在城中,无需言语,无需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天地肃杀,万灵俯首。

他们的一念,可以兴起一个家族,也可以让一个帮派灰飞烟灭。

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和破坏者,是这片绝望之地上空永恒盘旋的阴影。

他们的力量,便是最高的王权。

萧煞缓步走过一条污水横流的窄巷,空气中弥漫着腐烂食物和劣质丹药的刺鼻气味。

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凡人孩童蜷缩在墙角,看到萧煞走来,本能地将自己缩得更紧,瘦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巷口,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练气三层壮汉,正骂骂咧咧地踢打着一个挡了他路的、瑟瑟发抖的凡人老者。

萧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投去一丝目光。仿佛那只是一幅无关紧要的、肮脏的背景画。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时,那个醉醺醺的练气壮汉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眼瞎,竟摇摇晃晃地朝着萧煞撞了过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滚……滚开!好狗……不挡道……”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巷子内外所有能感知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几个孩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颤抖都停止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那被打的老者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萧煞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醉汉一眼,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下一秒。

“噗!”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

那练气三层的壮汉,连同他身上的衣物、腰间的储物袋、手中的酒葫芦……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原地爆裂开来!

没有惨叫,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只有一团瞬间扩散开、又被无形力量约束在极小范围内的、暗红色的血雾粉尘!

微风一吹,那团血雾粉尘便彻底消散在污浊的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萧煞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衣袍下摆,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继续迈步,走出了小巷,身影消失在坊市更喧嚣的人流中。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才有一个孩童压抑到极致的、细弱蚊蝇的啜泣声响起。

这便是黑水城。

这便是……实力为王!

一切道德、律法、秩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脆弱得如同那个醉汉的身体。

金丹真人的脚下,筑基是稍大的蝼蚁,练气是尘埃,凡人……连尘埃都算不上。

萧煞闲适的背影融入人群,如同猛虎暂时收起了爪牙,漫步在自己的领地。

但所有感知敏锐的存在都清楚,那看似慵懒的步伐下,踩着的,是无数骸骨铺就的王座。

他的“顺眼”,只给予有价值的目标(如那奇兵剑胚),他的“好心情”,也不过是猛虎饱食后的片刻慵懒。

这黑水城的天空,依旧被血煞笼罩,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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