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先是一愣随即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又羞又气地跺了下脚扭头就跑上了楼。
那副模样，像只被惹急了的小猫，伸出没伤着人的爪子，反倒在江潮心里挠了一下，痒痒的。
兜里揣着二十块巨款，手里是未来媳妇儿洗的衣裳，江潮咂咂嘴，心里那股舒坦劲儿，甭提了。
回到宿舍，他把钱小心地压在枕头底下，心思活泛开了。
钱有了，就得换装备。必须去一趟县城。
更结实的渔网、进口的钢制鱼钩、打猎用的钢丝套索……要是能搞到一把弓弩，那进山才有底气跟那些大家伙掰掰手腕。
野猪、狍子，甚至是熊瞎子！
那可都是硬通货！
他正盘算着，门“咣当”一声被撞开，王爱国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江潮！好事天大的好事！”王爱国一把薅住他满脸放光，“厂里组织青年骨干去市里学习三天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去市里学习？”江潮有些意外。
“可不！多好的机会能学技术，还有补贴！”王爱国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关键是陈厂长亲自点的名！厂长听说了你昨天那事儿点名要的你！说你这小伙子有冲劲有脑子，是块好料！”
江潮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培养分明是陈厂长递过来的橄榄枝，顺手敲打赵东来那伙人。
看来，这趟市里非去不可了。
也好正好去市里的大商场和鸽子市转转，把装备一次性配齐！
三天后江潮跟着厂里的大部队，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
苏云溪也在。
她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女技术员这种机会自然少不了她。
车厢里混着柴油味和人身上的汗味吵吵嚷嚷的。
江潮恰好和苏云溪挤在了一起。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两条乌黑的辫子顺帖地垂在胸前。
她人往窗边缩了缩似乎还有些别扭，一路不怎么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经意地往他这边瞟。
江潮乐得清静索性闭上眼，在心里盘算着这次市里之行。
到了市里学习交流按部就班。江潮对那些枯燥的理论听得昏昏欲睡满脑子都是他的渔网、鱼钩和钢丝套。
第一天下午自由活动他跟苏云溪打了个招呼，便独自溜了出去。
八十年代的市中心远没后世那般高楼林立，但街上自行车流人流攒动，处处都是鲜活的生命力。
江潮凭着记忆七拐八绕，先找到了几家五金劳保店花了大半积蓄，买了两卷高强度尼龙渔网一整盒锋利的伊势尼鱼钩，还有几十米粗细不一的钢丝绳。
最后他拐进了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他的目标是墙上那把军用十字弩。
通体漆黑线条硬朗泛着沉沉的金属光泽，这玩意儿是管制品想买得有门路。
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靠在椅子上打盹。
对进来的江潮眼皮都没抬一下江潮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弩上带着一股子热切。
“老师傅您这挂的是真家伙啊。”
老头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挂着看的不卖。”
“我晓得。”江潮笑了笑伸手隔空比划了一下，“就是看着亲切这弦枕这扳机护圈看着就得劲。”
老头果然坐直了些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点光来。
“哦？你小子也懂这个？”
“以前在部队里天天摸。”江潮半真半假地扯着，仗着后世的见闻聊起一些部队里的趣闻和黑话没一会儿就跟老头熟络起来。
看火候差不多了江潮才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老哥，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搞一把这样的家伙。我们厂子后山野猪闹得凶庄稼都给拱完了。
厂里那几杆土铳跟烧火棍似的一点用没有。
要是有这宝贝我敢跟您打包票，不出一个月保管给乡亲们清净了！”
老头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
再想想山里那些糟蹋粮食的畜生，他沉吟片刻终于一拍大腿。
“按规矩这东西不能卖给个人。不过你小子对我脾气！既然是拿去打野猪为民除害又是咱们自己人，这个忙我帮了！”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崭新十字弩，往台面上一放。
“这把新的五十块，一分不能少回头再给我捎两瓶好酒！”
五十块！
江潮的眼角都跟着跳了一下。
这差不多是他全部家当了。
但他清楚这东西是吃饭的家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值！
他一咬牙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拍在柜台上。
“成交！”
江潮把用全部身家换来的宝贝仔细包好又去买了老板点名要的两瓶“西凤酒”，心满意足地往招待所走。
路过一个街角一阵嘈杂的争吵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一个地摊前围了一圈人。
一个戴老花镜、穿破旧中山装的老头正指着地摊上一个脏兮兮的青铜香炉，气得手指直哆嗦。
“你这是假的！这锈是浮在面上的拿酸咬的火气都没退干净！上礼拜刚做的西贝货你敢当明代的东西卖！”
摊主是个一脸横肉的胖子闻言把眼一瞪：“嘿，你个老东西找茬是吧？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这是规矩！你说假就假证据呢？”
江潮的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个脏兮兮的青铜香炉上。
别人看的是热闹他看到的却是门道！
那香炉虽蒙着一层黑乎乎的包浆但器型规整线条流畅透着一股沉静古朴之气。
更重要的是在炉底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
宣德炉！
江潮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上辈子他玩过一阵子古董对明清铜器下过苦功。
宣德炉是什么分量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宝光内蕴哪是什么西贝货？
这分明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开门大货！
再看那争吵的两人一个说得头头是道却专挑些似是而非的毛病；
一个暴跳如雷却只是虚张声势这是一出双簧？想把价钱砸下来然后自己人捡漏！
江潮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刚为买弩花光了钱兜比脸都干净一个天大的漏就这么砸在了眼前！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