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硬往里塞金山!

换源:

  那老棺材瓤子唾沫星子喷了胖摊主一脸。

江潮缩在人堆里一颗心“咚!咚!咚!”擂得胸膛生疼,浑身的血都跟着轰然上头!

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

他兜里比脸都干净刚才为了那把吃饭的家伙,连最后一毛钱都给榨干了。

可眼前这玩意儿,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上辈子他从泥坑里爬出来人五人六之后,没少跟这些老物件打交道。

这香炉的皮壳包浆浑然天成宝光内敛如一汪秋水炉底那两个蝇头小篆正是他当年砸出天价都求之不得的“宣德”款!

这他妈哪里是双簧捡漏?这分明是老天爷掰开他的嘴硬往里塞金山!

可他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没钱就只能靠脑子靠胆子!

江潮猛吸一口气强行把那股子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燥热死死压下去。

下一秒他脸上的精明瞬间收敛。

换上了一副又愣又憨的愣头青模样猛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扯着破锣嗓子就嚎开了。

“哎哟喂!我说老爷子您老这眼睛可真毒!这破玩意儿也太假了!

我隔着老远都闻见那股子刚出炉的铜臭味儿了酸得倒牙!

老板,你这也太不地道了拿个刚从土里刨出来的破铁疙瘩当宝贝卖,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坑吗?!”

他这一嗓子好比往滚沸的油锅里泼了一大瓢冰水,整个场子瞬间炸裂!

那还在飙戏的老头和胖摊主两双眼睛“唰”的一下,如两把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了江潮身上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演戏?还演个屁!

他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为了把价钱压到骨头里然后自己捡个天大的便宜。

可江潮这么一嗓子是直接给这炉子判了死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钉死在“一文不值的垃圾”的耻辱柱上!

这下,还怎么往下演?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你懂个锤子!”

胖摊主总算找到了宣泄口指着江潮的鼻子破口大骂,“不买就给老子滚犊子,别他娘的在这儿搅和老子的生意!”

江潮脖子一梗,梗得跟斗鸡似的脸上全是“我为人民群众伸张正义”的凛然之气: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骗子!这破炉子狗看了都得摇头,放我家烧炕我都嫌它晦气!还明代宣德炉你怎么不说这是玉皇大帝的烟灰缸?”

江潮往前踏出一步气势上寸步不让:“走!少废话!咱们现在就去找市场管理处!让他们那帮穿制服的过来评评理看到底是你这炉子真,还是老子的拳头真!”

“管理处”这三个字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胖子的死穴!

他干的就是投机倒把的买卖最怕的就是这帮人!真把人招来了别说生意做不成,他这一摊子的货都得被当成“四旧”给抄了!

胖子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瘪了下去,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少他娘的血口喷人!”

那演戏的老头早就见势不妙跟条泥鳅似的,悄无声息地缩进了人群眨眼就溜得没了踪影。

江潮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赌对了!

他斜睨了一眼胖子那张憋成了猪肝色的脸,又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香炉,故作大度地一摆手。

“算了算了,我看你这体格,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他弯腰,从地上的包裹里抽出刚换来的那两瓶还没捂热的西凤酒,往胖子面前一递。

“这样吧,我看你这破炉子今天也别想卖出去了,砸手里还得占地方。

哥们儿我今天就学雷锋,做回好事。这两瓶西凤酒,正经国营大厂出的,黑市上没十块钱你拿不下来。

我拿这酒,换你这破烂玩意儿。你拿酒回去解愁,我拿炉子回去当烟灰缸使,咱俩谁也不吃亏,咋样?”

这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哄”地一下全乐了。

拿两瓶真金白银的好酒,去换一个当场被戳穿的假货?这小子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棒槌!

胖子也彻底懵了,那双绿豆小眼在酒瓶和江潮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来回扫射,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戏是砸了,炉子也臭了街,今天别想出手了。可这两瓶西凤酒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换了绝对不亏!还能把眼前这个瘟神赶紧打发走!

他装模作样地肉痛了半天,最后一跺脚,一把从江潮手里夺过酒瓶,像是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把那尊黑不溜秋的香炉往江潮怀里猛地一推。

“换!就当老子今天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么个二百五!”

说完,他生怕江潮反悔,手脚麻利得跟猴儿似的,三两下收了摊子,抱着酒瓶子一头扎进人堆,转眼就跑得没了影儿。

江潮抱着那个沉甸甸、还带着土腥味的香炉,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脸上却硬是挤出一副吃了大亏、懊恼不已的丧气模样,在周围人“这傻小子”的窃窃私语中,捡起地上的包裹,一溜烟消失在了街角。

……

回到招待所,天色已经擦黑。

他刚上楼,就在昏暗的楼道里,和端着脸盆从公共水房出来的苏云溪撞了个正着。

她手里端着搪瓷脸盆,看见江潮一手拎着个硕大的长条包裹,另一只手还抱着个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破炉子,整个人都看傻了。

“江潮,你……你这是去打劫废品站了?买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看着江潮这副尊容,秀气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担忧和一丝责备。

江潮心头猛地一热嘿嘿傻笑一声,下意识地把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没啥,置办了点进山吃饭的家伙。这个嘛,”他晃了晃手里的香炉满不在乎地说道,“顺手淘换的瞅着挺别致,准备拿回去给你栽两棵大蒜。”

苏云溪被他这句不着四六的话气得又好气又好笑,脸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她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嗔怪和心疼:“你把钱……都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