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他空空如也的口袋也看见了他脸上那份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个男人好像总是在用这种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去拼命兑现那个“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放心。”江潮看着她那双写满关切的眸子心里像是被灌满了蜜,甜得发腻“钱那玩意儿就是个王八蛋,没了咱再赚!你等着看我给你变个戏法,就用这堆破烂,不出半个月哥给你搬一台大彩电回来!”
苏云溪被他这股子混不吝的自信劲儿给逗乐了俏脸一红,轻轻啐了他一口:“就知道胡说八道。”
嘴上虽这么说可心底那块为钱发愁的石头,却莫名其妙地落了地。
……
江潮回到自己那间鸽子笼似的单人房“砰”的一声反锁上门,再也压制不住心头那股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
他将那尊宣德炉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又从水房打了盆清水,用最柔软的布巾蘸着,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上面的污垢。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绝世情人的肌肤。
随着那层伪装的假锈和尘土被缓缓擦去,炉身那温润如玉、厚重如山的质感,终于显露出来!那是一种经历了数百年时光长河的冲刷与沉淀,才能形成的古朴与庄严,一种任何现代工艺都无法仿冒的、仿佛带着生命呼吸的宝光!
温润如玉,宝光内蕴,一股厚重、苍凉的帝王之气,扑面而来!
错不了!就是它!是大明宣德炉的真品!
江潮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如牛,双眼赤红!这东西,别说换一台大彩电,就是换一栋楼,换一座金山都绰绰有余!
他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宝贝是到手了,可怎么把它变成实实在在的钱,才是真正的关键!
这玩意儿太扎眼,太烫手!拿到鸽子市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卖,等于是提着灯笼上茅房——找死!立马就得被各路牛鬼蛇神给盯上,到时候是福是祸,可就两说了。
他需要一个真正识货而且有实力、有背景能一口吞下这尊“大神”的买家!
一个尘封已久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猛地从他记忆深处劈了出来!
上辈子他听一个生意场上的老前辈酒后吹嘘过,这座城市里藏着一位姓关的退隐大佬。
此人是南洋回来的巨富家底深不可测。
平生不爱金银唯独痴迷三样东西:古董、棋谱和棋盘上的生死搏杀!
尤其是棋艺据说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寻常国手都得饮恨当场!
江潮的心瞬间被点燃了!
第二天培训一结束,他跟王爱国告了个假独自一人,按着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地址摸索了过去。
那是一处藏在城市最深处的老巷子里的四合院,青砖黛瓦朱门铜环,门口两尊石狮子在夕阳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森严。
江潮知道这种地方,他一个毛头小子直接上门百分之百会被当成骗子打出来。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天赐的契机!
他正揣着手在巷子口焦急地来回踱步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发花白的老者满脸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地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脸春风得意。
那中年男人拱了拱手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根毒刺扎进老者的心里。
“关老,承让承让了。看来您这‘棋圣’的名头怕是要保不住喽。”
姓关的老者被这话气得嘴唇哆哆嗦嗦,指着他“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猛地一甩袖子,转身“砰”的一声把大门重重摔上!
中年男人撇撇嘴不屑地轻哼一声,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江潮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道电光石火般的光芒在他脑海中炸开!
瞌睡来了送枕头!这机会简直是老天爷硬塞到他手里的!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猛地转身,撒开脚丫子就往巷子外狂奔!
记得不远处有家供销社那里肯定有卖象棋的!
今天不是来卖炉子的!
是来送一场胜利的!
一场能让那位“棋圣”挽回颜面一场能让他敲开这扇朱漆大门的绝地翻盘!
当他拿着一副崭新的塑料象棋气喘吁吁地跑回巷子口时,那扇朱漆大门依旧紧闭仿佛隔绝了尘世的一切喧嚣与荣辱。
江潮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前,没有去叩响那厚重的铜环。
而是直接将那副崭新的棋盘,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哗啦”一声,悍然铺开!
紧接着,他双指并拢,如捻惊雷,将一枚鲜红的“帅”字棋,重重地按在了九宫格的正中央!
“咚!”
一声清脆的金石之声,在这寂静的深巷中,显得霸道无匹!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运足了气,对着那扇大门,朗声喝道:
“晚辈江潮,不请自来!听闻关老棋艺通神,特来请教!摆下此局,若三步之内,不能‘将’死关老,晚辈立刻滚蛋,永不再踏入此地半步!”
江潮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好比平地里炸了个响雷,声音在幽深的巷子里来回滚荡。
巷子里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仿似一头沉睡的巨兽,毫无反应。
江潮不急不躁,就那么负手立在棋盘前,身板挺得笔直。他知道,院子里的人肯定听见了。他更清楚,对于一个刚在棋盘上受了奇耻大辱的爱棋之人,一句“三步将死”,是何等诛心,又是何等诱惑。
一分钟。
两分钟。
就在江潮几乎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时,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开了一道缝。
一个穿着对襟短褂,面容精瘦的管家探出头来,一双眼睛好比鹰隼,锐利地上下打量着江潮,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副崭新的象棋上。
“哪来的野小子,在这儿撒野!关家大院门口,也是你胡闹的地方?赶紧滚!”
管家的声音干瘪,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
江潮根本不理他,只是盯着那道门缝,再次朗声道:“晚辈只求与关老手谈一局,若三步之内,小子侥幸走对,还请关老为我解惑一二。若小子是虚张声势,任凭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