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江潮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仿似在聆听一件乐器发出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关小姐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件清朝的青花瓷。画工，胎质，釉色也都仿得很像康熙官窑的风格。”
关月一听更加得意了，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但是，”江潮话锋一转，“它不是康熙的也不是官窑。”
“什么？”关月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潮，“你胡说！这怎么可能不是康熙官窑？”
就连关老和福伯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瓷瓶，是关老早年间花大价钱从一个英国贵族手里收回来的，当时请了好几个香江顶级的古董鉴定专家看过，都一致认为是康熙官窑的真品无疑。
江潮没有急着解释，他伸出手，用指腹在那瓷瓶的瓶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摩挲着。
“康熙官窑的瓷器，底款的写法，都有严格的规制。即便是仿品，也会尽量模仿。但是，真正的匠人，在烧制瓷器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印记，行话叫‘暗记’。这些暗记，往往隐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抬起头，看着关月，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这件瓷瓶的瓶底，就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暗记。是一个小小的‘刘’字。这个‘刘’字，不是康熙年间的写法，而是晚清光绪年间的风格。”
“光绪年间？”关月还是不信，“就算它是光绪仿的，那也值不少钱啊！你怎么能说它不是官窑？”
“因为烧制这件瓷器的，不是官窑的匠人，而是一个叫‘刘火毛’的民间高手。”江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是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在关月的心上。
“刘火毛，江西景德镇人，光绪年间最顶尖的仿古瓷大师。
他仿制的历代名窑瓷器，几可乱真，甚至连很多宫里的老太监都打过眼。
但他有一个习惯，就是会在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上，留下一个极小的‘刘’字暗记，以示区别。这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底线。”
江潮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青花瓷无论是器型，画工，还是釉色，都堪称完美甚至比很多真正的康熙官窑还要精美。但它终究是仿品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刘火毛晚年的巅峰之作。
这种级别的仿品在民国时期或许还能蒙骗一些外行人，但到了现在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它的价值充其量也就是康熙官窑真品的十分之一大概在三到五万港币之间。”
江潮说完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关月那张俏丽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江潮说的那些关于刘火毛的典故她隐约也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只是当时没太在意。
关老那只独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死死地盯着江潮，那眼神仿似要在他身上看出花来。
他快步走到瓷瓶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在瓶底寻找着。
果然，在那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那个比芝麻粒还小的“刘”字！
“啪！”
关老猛地一拍大腿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既震惊又佩服的神情。
“好小子！好眼力！老夫我玩了一辈子古董竟然也被这件仿品蒙蔽了这么多年！哈哈哈，输得不冤，不冤啊！”
他转过头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关月板起了脸。
“月儿，还不快叫老师！”
关月那张娇俏的小脸此刻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她看着江潮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好奇佩服还有一丝不甘的复杂情绪。
她扭捏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老……师……”
那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
江潮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微微一笑坦然受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潮的生活多了一项新的内容——给关月当“老师”。
当然他不会真的去教她什么古董鉴定。
他只是偶尔在关老和关月谈论古董的时候不经意地插上几句，每一句都能点到要害，让关老茅塞顿开让关月目瞪口呆。
他更像是一个神秘的旁观者用他那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眼光，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对爷孙。
与此同时，霍先生和陈龙那边进展也非常顺利。
香江那些被淘汰的旧纺织机就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堆积在各个工厂的角落里。
江潮开出的价格对那些急于处理掉这些废铁的工厂主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短短半个月时间，霍先生和陈龙就替江潮收购了近千台各种型号的旧纺织机。这些机器被统一运到了江潮在蛇口租下的那个大仓库里堆积如山。
黑子他们十一个兄弟则在陈龙的安排下夜以继日地学习着各种技能。
江潮对他们的要求很高不仅要能打还要懂外语会开车甚至还要了解一些基本的国际贸易规则。
一切都在按照江潮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江潮正在仓库里指挥着工人清理那些沾满了油污和灰尘的旧机器。
这些机器虽然在香江被淘汰了但在此时的内地却是比金子还珍贵的宝贝。
只要稍加修缮运回内地就能卖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天价。
就在这时，陈龙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江爷好消息！霍先生那边传来消息您要的那块地批下来了！”
江潮闻言放下手中的扳手眼神一亮。
他要的那块地不是深圳的而是位于内地一个名叫“广交会”附近的地方。
“这么快？”江潮有些意外。
他知道在内地拿地比在深圳要复杂得多。
“是关老亲自出面粤省的领导打了招呼。”陈龙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抹敬畏，“江爷您这面子可真是比天还大啊！”
江潮笑了笑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