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你我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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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坎肩入手极轻仿似没有重量,但质地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他也不客气当场就脱下外套,将这件兽皮坎肩穿在了身上。

坎肩上身一股暖流瞬间从后背传遍四肢百骸,仿佛三九寒天里泡进了温泉说不出的舒服熨帖。

更重要的是,它紧贴着身体却丝毫不影响任何动作。

江潮活动了一下手脚只觉得身轻如燕,那件坎肩仿似已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

好东西!

绝世的好东西!

“这件‘腾皮甲’跟了老夫四十年。今天它有新主人了。”吴老看着江潮,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压力只有一种长辈看待杰出晚辈的欣赏。

“这对象牙,我收了。坎肩,是你的了。你我两不相欠。”吴老一挥手,显得极为豁达。

“多谢吴老成全。”江潮对着吴老,真心实意地抱了抱拳。

他知道,自己今天,赌赢了。

“先别急着谢我。”吴老摆了摆手,“我这人,从不白送人东西。你拿了我的坎肩,就要替我办一件事。”

“吴老请讲。”

“过几天,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跟省里一位大人物的千金订婚的日子。”吴老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我这孙子,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傲,眼高于顶,总觉得天底下没人能比得上他。我怕他将来,要在这上面吃大亏。”

他看着江潮,那双睿智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

“订婚宴上,你来。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坐在那儿,吃好喝好。我只想让我那孙子看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江潮瞬间就明白了吴老的意思。

这是要拿他,去敲打自己的孙子。

“没问题。”江潮一口答应下来。

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事情谈妥,江潮没有多留,他将那件“腾皮甲”穿在衬衫里面,外面再套上外套,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跟着那个摊主老头,走出了四合院。

刚一走出那扇朱漆小门,那老头的腿就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他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江潮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是彻彻底底的敬畏。

“小……小兄弟,不,爷!您可真是神人啊!”

江潮没理他径直离开了。

他没有直接回轧钢厂而是先去了一趟省城的百货大楼。

他给苏云溪挑了两块时下最流行的花布,又买了一些她爱吃的糕点。

想着家里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姨子也顺手给她买了一支城里姑娘才用得起的英雄牌钢笔。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上了返回厂里的汽车。

回到家推开门,苏云溪和苏云梦姐妹俩正坐在桌前,借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数着一小堆毛票。

那是她们俩帮着厂里的家属,缝缝补补攒下来的零花钱。

看到江潮回来姐妹俩都惊喜地站了起来。

“姐夫,你回来了!”苏云梦清脆地喊道。

苏云溪则是快步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那张俏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

“累了吧?快坐我给你倒水。”

江潮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那股子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戾气瞬间被抚平了。

他把买的东西放在桌上。

苏云溪看到那两块漂亮的花布眼睛都亮了嘴上却嗔怪道:“你又乱花钱。”

苏云梦看到那支崭新的钢笔更是高兴得又蹦又跳拿着钢笔爱不释手。

江潮笑着看她们闹心里一片安宁。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晚上等苏云梦回自己房间睡了。

江潮才关上房门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苏云溪过来帮他叠衣服一摸到他衬衫里面的那件坎肩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摸着好奇怪。”

“一件背心穿着护腰的。”江潮随口解释道。

他走到桌边拿起自己那把用了多年的,削铁如泥的短刀。

苏云溪正准备去给他打洗脚水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到了让她心惊肉跳的一幕。

江潮竟然拿着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扎了下去!

“不要!”

苏云溪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水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朝着江潮扑了过去。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已经结结实实地,刺在了江潮的胸口上。

苏-苏云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可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把足以轻松刺穿野猪皮的短刀,在触碰到江潮胸口那件坎肩的瞬间,就像是刺在了一块柔韧无比的牛筋上,刀尖猛地向旁边一滑,只在坎肩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江潮的皮肤,连油皮都没破一点。

苏云溪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那把刀,又看了看江潮,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潮收起刀,看着她那张吓得没有半分血色的小脸,心里又好笑又心疼。

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傻丫头,吓着了吧?你看,我没事。”

他拉着她的手,去摸自己胸口的那件坎肩。

“这是件宝贝,刀都扎不穿。我穿着它,以后进山,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苏云溪摸着那件触感奇异的坎肩,又摸了摸他坚实的胸膛,确定他真的没事后,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了回去。

她又气又怕,把头埋在江潮怀里,伸出小拳头,狠狠地捶着他的后背,带着哭腔骂道:“你混蛋!你吓死我了!你下次再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

江潮任由她捶着,心里却暖洋洋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潮哪儿也没去。

厂里那座新车间,在他的亲自督促下,建得飞快。

他把从深圳弄回来的那些旧纺织机,全都搬了进去。又让黑子,从那一百个挑选出来的工人里,再挑出二十个最机灵的,跟着几个从省城请来的老师傅,学习机器的维修和保养。

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这天陈建国一脸愁容地找到了他。

“江潮出事了。”

江潮正在图纸上勾画着什么闻言抬起了头。

“怎么了?”

“玻璃厂那边卡我们脖子了。”陈建国一屁股坐在江潮对面气得直拍大腿,“咱们那个野猪肉罐头不是要换新包装吗?我跟省玻璃厂订了一万个玻璃瓶,结果他们说生产任务紧供不上货让咱们等着。”

“等着?”江潮的眉头皱了起来,“要等多久?”

“他们没说就说没货!”陈建国气呼呼地说道,“我托人去打听了他们不是没货,是把咱们的瓶子都给了另外一家食品厂。那家食品厂的厂长是他们厂长的亲戚!”

江潮的眼神冷了下来。

又是这种事。

在这个年代你想正儿八经做点事,总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户出来给你下绊子。

“咱们厂里不是有个烧砖的旧窑吗?”江潮忽然问了一句。

“有啊。”陈建国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那个窑都废弃好几年了,前几年烧砖亏了本就一直扔在那儿跟个鬼屋一样。”

江潮站起身将手里的图纸,往桌上一拍。

“走,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