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真是冤家路窄啊。”刀疤脸用手里的砍刀指着江潮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老子找了你这么多天,没想到你自个儿跑到老子的地盘上送死来了。”
黑子和工人们见状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抄起镰刀和扁担将江潮护在了身后一个个怒目而视如临大敌。
江潮却拨开他们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他看着刀疤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的地盘?”
“没错!”刀疤脸嚣张地用砍刀,在地上划了一圈,“这方圆十里的白碱滩,都是我们龙哥罩着的!你们这些外地狗,敢来这儿偷我们龙哥的东西,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他说着,恭恭敬敬地对他身后那个牵着狼狗的精瘦男人,谄媚地笑了笑。
江潮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叫“龙哥”的男人身上。
他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过江龙,陈龙!
那个在香江,被他一招废了手腕,最后跪地求饶,认他当“江爷”的社团头目!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陈龙,也看清了江潮。
当他看到那张即便化成灰他也认识的脸时,他脸上的倨傲和冷漠,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足以让他当场尿出来的恐惧,好比最冷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牵着狼狗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两条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狼狗,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极致的恐惧,也夹起尾巴,发出了不安的呜咽声。
刀疤脸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老大的异样,他还在那里耀武扬威地叫嚣着。
“小子,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把你身边那个娘们儿留下,再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然后跪在地上,给老子磕一百个响头,老子今天,或许可以考虑,只打断你们一条腿!”
“二嘛……”他狞笑一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今天,这片白碱滩,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乱葬岗!”
他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耳光声,猛地响起!
不是江潮动的手。
而是陈龙!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还在叫嚣的刀疤脸的脸上!
那力道之大,直接把刀疤脸抽得原地转了三圈,“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混合着两颗牙齿的血水,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江……江……江爷!!”
陈龙一巴掌抽飞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然后“扑通”一声,直挺挺地,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了江潮面前的盐碱地上!
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只是用自己的额头,拼命地,疯狂地,去磕那坚硬而冰冷的地面,那声音,在死寂的白碱滩上,清晰得吓人!
“江爷!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是您!我他妈就是个瞎了眼的狗奴才!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颤抖,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石化了。
黑子和工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手里的镰刀都快拿不稳了。
刀疤脸和他那群小弟,更是仿似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一个个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完全无法理解,自己那个在这一带说一不二,杀人不眨眼的老大,为什么会给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行此大礼!
江潮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磕得满头是血的陈龙,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辆破解放卡车旁,从驾驶室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杆,通体黝黑,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狙击步枪。
他把枪,不紧不慢地架在了卡车的引擎盖上,黑洞洞的枪口,通过瞄准镜,缓缓地,对准了远处天边,一只正在盘旋的孤鹰。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对跪在地上的陈龙,平静地开口。
“陈龙,我记得,我让你在香江,帮我办事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潮那句话,不带丝毫火气,却仿似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陈龙的脊梁骨上。
白碱滩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黑洞洞的枪口,虽然对着天空,但那股子无形的杀气,却死死锁定了地上的每一个人。
陈龙跪在那里,浑身抖得好比风中的筛子,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了。
“江爷……我……我是这儿的人。”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我老家就是这省城的。前阵子……前阵子在香江得了您老的提携,手头上宽裕了些,就……就想着落叶归根,让手底下这帮不成器的东西,先回来探探路,看能不能……能不能做点小买卖……”
他说得颠三倒四,却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那个被一巴掌抽懵了的刀疤脸,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自己那个在省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杀伐果断的老大,此刻却像一条最卑微的狗,跪在那个年轻人面前,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然后碾成了齑粉。
江潮没有说话。
他只是眯起了眼睛,通过那冰冷的瞄准镜,看着远处天空中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他的食指,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在这一刻,仿似凝固了。
然后。
“砰!”
一声与刚才那些流氓手里的土枪完全不同的,沉闷而又极具穿透力的枪响,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那声音,好比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陈龙和刀疤脸那群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当场尿出来。
黑子和那群轧钢厂的工人,也是心脏猛地一抽,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干净利落,如此充满力量的枪声。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远处那片蔚蓝的天空里,那个几乎已经快要看不见的黑点,猛地一僵,随即,好比一块被扔出去的石头,直挺挺地,从高空坠落下来。
一枪。
隔着不知道多远,就这么一枪,把天上的鸟,给打了下来。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是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