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身穿玄门袍服的女弟子。
她面貌清秀,年纪不大,看上去约莫十五六七的模样。
最吸引人的是,她眉眼温婉,有种柔和似水的气质。
瞧着她眉宇间的温婉之意,沈难顿时来了兴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般温柔的少女。
没错,就是温柔。
论容貌,她或许不及灵幽。
但论气质,这般温柔似水的人儿,不知比灵幽这蛇蝎美人讨喜多少倍。
沈难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认出了她的衣着。
那是玄门杂役弟子的袍服。
沈难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玄门居然舍得让这么温柔的少女当杂役弟子?
当真是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他在心中对系统道:“扫描一下这位少女。”
“铛!正在扫描中……”
“扫描完成!”
少女数据面板如下——
【名字:许余安】
【境界:无】
【体质:无】
【生命层次:无】
【对圣甲服从度:无感】
【气运:无】
系统的扫描结果出来了。
除了服从度一栏,其他的尽是清一色的“无”。
这说明少女就是非常正常的一个凡人。
但正因为太过正常,反而显得有些反常。
沈难双眸微微眯起。
在修仙宗门出现这么一个凡人少女合理吗?
很显然是不合理的。
“有意思。”沈难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就算许余安是肉体凡胎,不能修行,数据也不应该全是“无”。
况且,玄门作为整个天霄域都排得上号的巨擘势力,会容许宗门内出现凡人么?
数据全是“无”,便意味着她不能被绑定为人宠,但往后可以多注意一下。
“弟子许余安,见过长老。”少女双手作揖,微微躬身施礼。
灵幽目光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并未在其身上感知到半分灵力波动,于是便将其当做是了寻常杂役弟子。
她收回目光,平静地开口:“何事?”
“不久前玄罗宫首席弟子李知冥到访,正在演武台论道,副门主特意让弟子来知会长老一声。”许余安缓缓道来。
“我知晓了。”灵幽微微颔首。
“弟子告退。”许余安再度作揖,随即就要转身离去。
灵幽俏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就当少女即将离去时,她忽而眉宇一动,因为圣甲在此时缓缓地附着在了她身上,同时有一道声音在她心头响起:“拦住她。”
灵幽不疑有他,连忙出声:“且慢。”
许余安莲步一顿,疑惑地回首望来。
“陪我去一趟演武台。”灵幽淡淡地道。
少女恭敬地应下:“是。”
于是她身姿笔直地伫立在洞府外,静静地等待着。
灵幽好奇地问道:“为何拦住她?”
“这个小妮子,有点不一般。”沈难摸索着下巴,眉头紧皱,一脸的思索之色。
“你别问,我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日后记得多关注一下。”感知到灵幽心中愈发浓郁的疑惑,沈难两手一摊,抢先说道。
闻言,灵幽只得收回疑惑。
“现在,就去看看那个论道是怎么回事吧。”沈难微笑道。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直觉,这所谓的论道,绝非它字面意思上的这般友好。
正常的论道,需要拉上长老么?
……
玄门。
演武台。
作为平常门内弟子切磋斗法之地,这里素来都是玄门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然而今日的演武台,却是有些不一样。
这里依然人满为患。
但与寻常不同的是,平日里那些热闹非凡的叫好声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气氛。
在演武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黑袍的俊逸青年。
他面带自信的微笑,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不紧不慢地吹拂着。
观他那格格不入的衣着,便不难知其身份。
这位黑袍青年,就是许余安口中的玄罗宫首席弟子——李知冥了。
“偌大的玄门,竟无一人敢上台来与我论道么?”李知冥轻轻抿了一口热茶,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演武台下。
众玄门弟子怒目圆睁。
显然,对于李知冥的挑衅,他们也是极为愤慨。
但真要去和李知冥论道的话……
这帮只知修炼的武夫,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更遑论上台与李知冥论道?
“看来是无人了。”
李知冥似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来!”
终于,演武台下有一位弟子禁不住挑衅,怒喝一声。
众人投去目光,皆是神色一喜。
“是张郎师兄!”
“张郎师兄可是我们同辈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他必然是不惧那李知冥的!”
听着台下的议论声,李知冥面上笑容更浓。
他望着那举步上台的少年,做了一个手势:“请。”
张郎毫不客气地坐下。
“说吧,你要论些什么?”
李知冥笑道:“听闻玄门弟子入门时,需熟读一门名为〈道源经〉的入门法诀?”
提及《道源经》,张郎顿时镇定了许多:“不错。”
这毕竟是本门法诀。
“那我便与张师弟论一论这‘大道本源’吧。”
李知冥放下茶盏,嘴唇开合间,竟是将《道源经》入门篇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玄门〈道源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而我玄罗宫〈冥典〉开篇却说:‘混沌未判,先有玄冥’。”
“敢问张师弟,究竟何为大道之始?”
台下响起细微的骚动。
这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
玄门弟子研读的《道源经》,与玄罗宫的《冥典》在根本认知上便是对立,因此张郎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李知冥的陷阱中。
张郎镇定地开口:“自然是道生万物。”
“哦?”
李知冥轻抚茶盖,不紧不慢地追问道:“那敢问张师弟,‘道’又从何而生?”
“道法自然,本就存在!”
“这便是矛盾所在。”
李知冥忽然抬手,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画出阴阳双鱼的图案,“若道是自混沌中孕生,可须知混沌本无阴阳之分。”
“那最初的道,究竟是如何从‘无’中诞出‘有’?”
张郎喉结滚动,额角浮现出细密冷汗:“这……”
“看来张师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知冥微微一笑,伸手在桌上写下八个大字,“依我看,这便是‘大道之始’。”
张郎目光一瞥,那八个大字好似拥有魔力一般,让他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玄冥为始,万道归虚。”
话音刚落,张郎突然眼角淌血,整个人都直挺挺向后栽倒而去。
玄门众弟子哗然。
李知冥却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笑道:“道心不坚,如何论道?”
“原来玄门弟子连本门法诀都不曾深入研读。”李知冥摇了摇头,道,“如此,玄门倒是让我大失所望。”
台下众弟子怒极,饱含怒意的目光好似要将李知冥活剐。
就在这时,一道自信的笑声不紧不慢地在场地中响起:
“自然是‘以无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