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是因为永昌侯府接近江璟沅才会致使做实了帝姬的身份。
可现在根本没有接近侯府,又怎么会被发现?
还能准确找到是在后山营的马棚小屋。
只怕是有了变数。
江陌道:“阿岁,这些年来,阿娘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知你是为我们,可现在你年纪尚小,需要什么,爹娘可以慢慢教你,再不济,干爹干娘也能,不必自己涉险。”
“你若是出事,我们也活不下去。”赵玉替江陌将没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
是啊。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陌和赵玉对视一眼,决定好了要去的地方。
再待在军营,不仅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更是会连累叶将军夫妇。
“王景,校尉大人找你有事。”
江璟沅被叫走了。
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阿娘阿爹,无论如何先顾好自己的安危,不必担心她。
“带着这个。”江陌从自己腰间摘下一个圆环玉石,展开绳子,戴在了江璟沅的脖子上,“若有必要,这个玉坠能保你平安。”
“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万事都有阿娘替你担着。”
江璟沅本想着去一趟立马回来。
可此一别,便是多年不见。
步子刚跨进军营,一道圣旨也正好抵达。
“宣新兵营所有将士,即刻前往边城,对抗东夷敌军,刻不容缓。”
圣旨来得突然,召得兵马也更是意外。
新兵。
这一批新兵多是来混日子的世家子弟,再不济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宫里但凡看过名册就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训练不过七日,哪里到了能和东夷打仗的程度。
叶无咎怕江璟沅挨骂,又偷偷跑回小屋,正好看见她被个陌生人叫走。
他不放心,于是一路跟着。
此时,新兵营里唯二能说上话的就是祝校尉和小叶将军。
可带圣旨的那位没给他们能求助的机会。
包括新兵里面有声称要给家里传信寻求帮助的,他们一律不理。
江璟沅趁乱留了纸条塞在大营叶大将军的座位下。
军规在此,逃不了。
圣旨当前,也传不出信。
不到半个时辰。
所有新兵都被迫走上了去往边城打仗的路。
……
边城生活,困苦潦倒。
好在有九哥相伴,替她遮掩。
江璟沅用着王景的身份过了五年。
从八岁到了十三岁。
这些年,因着打仗,城中剩下些老弱妇孺,民不聊生。
每日不是逃命就是备战。
叶无咎亲手斩下敌军将领头颅,如今只差一纸降书,战事已近尾声。
“璟兄!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在敌军遗弃的营地里发现了烤鸡!”
还未走近,声音已然传来。
云舒是两年前出现在边城城门口的,浑身是伤,晕倒之前称自己遭遇刺杀,再醒来时却忘记了过去。
他满手茧子,身手敏捷,且与叶无咎年岁相当,想要留在边城自然也得上战场杀敌。
当初带领新兵前往的那位将军待了不足一月,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璟沅以及所有被迫来此的新兵被架在火炉之上,根本退无可退。
人走不了,一封接一封的书信也始终没有回音。
于是,他们开始撑起了一支军队。
这支士兵将领皆是十余岁的军队,成为了边城百姓的救世主。
烤鸡肉块的香味扑面而来,唾液止不住分泌,江璟沅咽咽口水,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才看清云舒的脸。
她微微皱眉,“云舒,我明明就比你小,你怎么总叫我璟兄。”
面对这张脸,江璟沅总觉得有一股熟悉感,像是前世在哪见过。
云舒将几块烤鸡递到江璟沅跟前,笑嘻嘻地回答道:“那是因为我的命是你救的啊。”
以示尊敬。
无关年纪。
“可有分给其他将士?”叶无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云舒故意拿腔拿调,“回叶将军的话,其它的粮食皆已下发。”
叶无咎的眼神落在桌上的那几块上,云舒赶忙遮掩住,“哎哎哎,烤鸡可就这么几块,不能再分了,无咎兄,你看看璟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再喝大白稀粥饿肚子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们都长大了。
江璟沅总是能在叶无咎的身上见到叶大将军的影子。
和前世一样,无论是自愿还是被动成为一军之首,叶无咎一直都是最正直和顾念百姓的那位。
不过偶尔……
“给我吃块!”叶无咎抓起一块鸡肉就扔进嘴里。
云舒带着半分惊讶,简直一跳八丈高,“无咎兄!你怎么……”
“阿岁,跟我出来。”
叶无咎拉着江璟沅的手就往外走,完全没顾及身后护食的云舒。
十余人站在院子里。
这院子是县令交由他们落脚谋划战事的一处空房子,最初刚来时,除了满屋厚厚尘土外什么都没有。
今日那张不太稳当的桌子被加固好,面上摆着的东西不少。
“阿岁,十三岁生辰快乐。”
叶无咎语气温柔,话音刚落,就被云舒跳脚打断,“什么!生辰!怎么不早些日子告诉我,我这什么也没准备。”
这几年,因着打仗的缘故,江璟沅的生辰过得有一遭没一遭的,去年正好没过上,所以云舒不知道也属正常。
叶无咎眉毛落下,“告诉你你能干嘛?”
这个云舒除了嘴皮子溜外,办事大多不靠谱,他可不想将阿岁的生辰宴假手于人。
将士们早已习惯三人打闹,见状,于是大声道,“大人生辰快乐。”
与一众男人相比,江璟沅不善武,可她精通策略,无数次见机改兵术,与子承父业的叶无咎配合甚好,至于云舒,靠着嘴皮子与敌军谈判周旋,将其中利益拉到最大,损失减到最小,亦不可缺,三人共赴,由着八百新兵将士击退敌军三万,是以保住无数将士和百姓性命。
绝境之中,博得生机。
于她。
于他们三人。
众人心服口服。
“大人,等我们回到都城,你一定要去我家铺子制一身衣裳。”
“真小气,大人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一身怎么够!”
“对对对,大人此生的衣裳,我家铺子都包了。”
“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大人能在我家酒楼里过生辰,吃上一份由我家厨子亲手所出的‘将军炙’。”
“将军炙?这是什么?”
“这本是古时名菜驼峰炙,但因价格昂贵,食材难寻,所以我家厨子就进行改良,炭烤羊肋排刷蜂蜜与茱萸酱,插小旗上书‘破阵乐’,配粗陶碗烈酒,是乃‘将军炙’。”
“竟有此等名菜藏于你家酒楼?那等我回去了,也定要去尝尝看。”
“……”
“彼时回都城,大人若是无处可住,可遣人给在下递个口信,我手上的房产任由大人挑选。”
“听你的语气,你名下房产很多?”
“嗯哼,不过我不敢说多,也就城东那一条街的房子,在下皆能说上话。”
“……”
云舒感慨道,“你们都这么厉害!我好羡慕啊!”
这群人中,都城各行各业家中公子皆有,本是享乐的年纪,却被迫在大周边境风餐露宿,饱经风霜。
只是因为那卷圣旨。
“咳咳。”
咳嗽声响起,祝功踱着步子,一脸严肃,“你们聚集在此干嘛呢?敌军退了吗?百姓安抚了吗?宫里有传回消息吗?”
众人支支吾吾,却是一句有用话都没说出。
江璟沅偏头一看憋笑的叶无咎,猜到两人正演着戏。
“好啦!”祝功大声叫停。
众人再次静下。
祝功将身后的碗端出,“小景大人,生辰快乐,素面一碗,不成敬意咯。”
“咦~”
众人唏嘘不断,吵闹声乍起,簇拥围绕着要盯着江璟沅吃完这碗生辰面。
祝功指着碗中:“边上这可是咱边城六州县令亲手从鸡圈里捡出的蛋,再由县令夫人亲手所煮,最后加上县令之女亲手和的面……”
叶无咎挑眉,“大祝哥,那这碗面跟你的关系是…?”
祝功愣住,笑容冷在脸上,在尴尬冷场的场面里终于想到,“自然是……我亲手烧的水啊!”
“哦~”将士们纷纷接话。
如今的日子虽苦和累,江璟沅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每一天每一刻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多谢大家记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