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月余,在顾清影的安顿下,常平终究是如常夫人所愿,能以一个书童的身份待在顾清影左右。
顾清远听说顾清影带回来一个小少年作为他的书童,虽说不解,但也没有说什么。连同常平的大伯他们想将常平卖入奴籍这件事也都是顾清远出面才给解决的。
此事甚至还牵扯了不少案件出来,但那些事自是有大理寺来管理审查。
众人只知道,顾家的这位三公子,救了一个寒门小少年。
在南垣国,书童并非奴仆,也是可以考取功名、升官加爵的。
因此,即使是顾清影的书童,常平仍然是有决定自己去留的选择。
今年,已经是顾清影入学国子监的第二年,比舒如墨还要早一年。
光论学识,学究们对顾清影也都是十分的看好。
可顾清影向来不喜与其他同门学子过多交流,因此在众多学子眼中,顾清影便是明目张胆的高高在上,自视清高。
因此,即便顾清影学业精修、容颜上佳。但因他人缘实在是少得可怜,加之有些和他同期入学的学子嫉妒顾清影这般高傲却有频频受到多位导师的夸赞而故意散播流言。
于是,在国子监的世家公子们,许多并未见识过顾清影真容的学子们都知道这位文采斐然,在学业上能与许家长公子齐名的顾家三公子,是个脾性嚣张怪异、容貌有瑕的人。
久而久之,也没人再会去关注顾清影。
因此,在世家公子排行榜中,顾清影并未入名前十。再严格一点来说,顾清影在国子监可以说是相当的没有名气。
这般境地,顾清影以前不在意,现在对他来说也是无关紧要,反倒是一件好事。
今年的国子监招生时间早就过了,虽说常平的父亲也曾是秀才书生。但能入国子监学习的基本上都是世家贵族的子弟。寒门学子要想出人头地只能走科举考那条道路。
所幸南垣国除了国子监外,还有许多其他学府可供学子学习。
顾清影让常平在一个离国子监不远的学府学习。这所学府在一般的学府里也算是不错的,入学的多是商户子弟。
和以往一样,顾清影学完当天课程便走出国子监,常平则是早几刻钟在国子监外等候。两人一块回府。
“三公子、常公子。”进门之时,府门的小厮连忙问好。
顾清影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常平紧跟其后。
“你去温习你的学业即可,不必常伴我左右。有需要自会唤你。”顾清影在自己的书室拿起之前搁在剑架上的剑对常平说道。
“是。”
闻言,常平自觉的走到顾清影的院子外院的凉亭里,拿出书本温习今日所学到的知识。
外院的这个凉亭在花园大道的一旁,而这条大道与顾府的其他地方相连。若有人需要到顾清影的院子来找他,则势必是要经过这里。
常平一离开,顾清影的剑便出鞘。顷刻间便是一片片的剑影在海棠花下飞舞,将院子里的海棠花给惊落了一地。
许是今日天气格外的好,顾华年今日竟然抽空回到了顾家。
许、顾两家均在京城,相隔不过小半个城区的距离。
常平正来回踱步的背诵着书上的名家语录,转身便看到了一位穿着华贵的妙龄女子在丫鬟的随同下走进院子。
那女子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周身气质非凡。
常平当即将手中的书卷放在石桌上,走过去行礼。
“见过昌宁世子妃。”常平道。
“不必多礼,想来你便是阿影带进府的书童了吧?现在是在侯府,你应当唤我二小姐才是。”顾华年微笑着说。
虽说常平此前没见过顾华年,但自他入来到顾府,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了解顾府的这些人情世故。
能来到顾清影院子里的,在顾府也就只有已经出嫁的二小姐顾华年了。
许重衍不久前行过加冠礼,现在已经是昌宁伯府的世子。而顾华年自然也就是昌宁伯府的世子妃。
“我去禀告三公子。”常平说完便转身准备去往内院找顾清影。
但顾华年却叫住了他。
“等等,暂时不必打扰阿影。我想先询问一下阿影的近况。”
顾华年坐在一旁的凉亭里,琉璃立在一旁。
“府里近日可好?大哥和阿影相处的如何?”顾华年看了看常平刚刚放在石桌上的书,耐心的问道。
“回二小姐,府中一切皆好。侯爷每日辰时早朝,下午则会去趟校兵场。其他时候也就只有晚膳时分才会在府里见到侯爷。”
常平如实禀报,接着顿了顿,继续说:
“至于三公子,若是平日,公子每日从国子监回府后会练上一个时辰的剑。双休日练剑的时长则会延长至四个时辰。然后公子会在自己的书室写上一个时辰左右的笔墨。”
“每天都要练上几个时辰的剑?常平,除了这些,阿影可还有其他反常……咳咳,我是说,阿影还有其他不一样的习惯吗?”
“对了,公子前几日弹了大概半个时辰的琴。”常平并不知道顾华年为何要询问这些。
作为公子的书童,他知道二小姐待公子极好,所以才会将他所知道的全部都告知于二小姐。
“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去告知阿影,我回府了。”顾华年说话,随后起身走向了自己院子的方向。
“是。”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想到刚才常平的回答,顾华年可谓是百感交集。
“小姐。”像是知道顾华年心情的低落,琉璃唤道。
“我没事。”顾华年看了看琉璃。而后抬脚走进自己的院子。
“小姐既然对三公子习剑有着诸多疑惑,何不当面和三公子问清楚?”琉璃扶着顾华年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顾华年面前。
茶是新茶,府里的小丫鬟刚刚沏上来的。虽然顾华年已经出嫁,但她的院子仍然可以看出每天都有被好好清扫。干净整洁,就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只是现在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顾华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就算问了又如何?若只是一时兴起那自是极好,我只担心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虽说顾家现在还没有到腹背受敌的境界,可是你知道,圣上已经开始对顾家出手了。”
“大哥是顾家长子,继任永安侯、接过兵权实属无奈,可阿影不一样,他是有其他选择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与朝堂有任何瓜葛。不必再卷入那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权名之争中。”
“可是小姐,这些都不是你我就能决定的。三公子,他终究要在文臣与武将中做出选择。也终究不能像你和侯爷所期待的那般独善其身。”琉璃在一旁和顾华年分析着如今的形势。
顾家上下,从来都不是只贪图安逸的钟鸣鼎食之家。顾老侯爷曾留下的秘密已经足够他们顾家在日后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顾华年现在思索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来,只能用这句话来匆匆结束话题。
“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谈及此番话题,免得隔墙有耳。”即便现在顾家还是安全的,但以后的事,充满的变数太大了。谁也赌不起。
闻言,琉璃并未再言,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冷若冰霜的脸庞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
自从上次偶遇了舒如墨后,许岚芝便知道自己终究是和她以前那群花痴小姐妹没什么两样了。脑子里满是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舒如墨。
明明今日是许岚芝邀请沐容君来到“一品居”品茶,可到了一品居后,许岚芝则是满脸的烦恼之态。时不时的总要叹息一下,连她往日最喜欢吃的梅花酥都不能平息她的忧愁般。
“岚芝,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沐容君看着许岚芝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问道。
往常不管什么时候,至少在沐容君这,许岚芝都是一副十分跳脱、没心没肺的模样。何曾这般做什么都兴致全无?
“唉!”许岚芝又是一声叹息。
“沐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许岚芝问道。
听到许岚芝破天荒的问出这么一句话,倒也挑起了沐容君的兴致来。难得这世上也有能困扰许岚芝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沐容君重复着许岚芝刚刚提到的问题,认真思索道:
“应该就和你喜欢吃梅花酥一样,只要有它在,像旁的什么芙蓉酥和雪晶糕你都不会看在眼里,首选的都会是梅花酥。”
“你这是……?有情况啊?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沐容君回答许岚芝的问题后,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下许岚芝。杏眼微挑,似笑非笑。
闻言,本还在想入非非的凤眼在突然接收到沐容君的眼神后,许岚芝立马精神了,说:
“没……哪有?我就瞎问的,绝对没有心里想着谁……诶,这个梅花酥可真好吃,一品居里的东西真是越来越有味了。”
一旁的苏白嘴角微微上浮,在心里说道:小姐啊,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笑什么?”许岚芝突然回头,正巧看到苏白嘴角的弧形。
“没,没什么。”苏白立马装作严肃。
“那沐姐姐你呢?你不是说你今日有事情要与我说吗?”许岚芝吃完手中的梅花酥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喝。
“岚芝,你可记得丞相夫人?”沐容君也步入正题。
“记得啊,在你及笈那日丞相夫人不也去了吗?怎么啦?”许岚芝不明白为什么沐容君要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丞相夫人,不就是舒如墨的母亲吗?
“就是那日。笈礼过后,丞相夫人与我母亲谈话谈了快整整两个时辰。后来,我母亲跟我说了她和丞相夫人谈论的内容。”
“都说了些什么呀?”许岚芝一边兴致勃勃的吃着刚拿的梅花酥一边继续洗耳恭听。八卦嘛?她最喜欢听了。
“母亲说,丞相夫人中意我。有意让丞相府和大将军府喜结秦晋之好。”沐容君略微苦恼的说。
现在这年代,虽说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子女的终身大事,父母都是会仔细考虑的。
“结……结什么?”许岚芝正准备把手里剩下的梅花酥塞到嘴里,只是听到沐容君的话后,捏着梅花酥的手一顿,表情惊讶的看着沐容君。
沐容君知道许岚芝肯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所以没有再作声。
而许岚芝则是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
秦晋之好?谁和谁?
丞相府和大将军府?那不就是舒如墨和沐容君吗?
舒如墨?沐容君?
许岚芝不笨,喝口茶的时间足够她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整理好。
一个是温润如玉、才貌上佳的舒如墨。
一个是钟灵娟秀、智勇不凡的沐容君。
他们两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才一会儿,许岚芝便走出了她刚刚略微惊谔的震惊当中。
舒如墨的大名,许岚芝老早就快被以前那些小姐妹把耳朵给念叨得起茧子了。再经过为数不久的观察与了解,许岚芝认为此人还是挺不错的。传言不虚。
至于沐容君,在许岚芝看来,那自然是她以前那群小姐妹都比不上的啊。
再说了,谁能想到,丞相府的舒如墨和大将军府的沐容君两人连生辰都是在同一天。这不就是天定的缘分吗?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许岚芝已经脑补完了舒如墨和沐容君两人在一起之间的诸多优劣势。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啊。”许岚芝总结道。
“咳咳……。你说什么?”沐容君正喝着茶,被许岚芝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给呛到了。
“你看啊,首先你和舒如墨,你们两个呢不仅是同岁,更是连生辰都在同一天,这样的缘分哪里找?
“其次,虽然以前听我娘亲和其他夫人说过,舒家选择儿媳的标准要严得多。但你想啊,这桩婚事是丞相夫人先提的,便说明丞相夫人心底是认可你的。这不就少了婆媳之争吗?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你们两个一个是丞相府唯一的公子,一个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不就是门当户对?
“真要说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困难的话,那大概就是喜欢舒如墨的女孩子,在这京城里一抓一大把。”
许岚芝一股脑的把自己刚刚在心里的分析全部跟沐容君说了一遍。说得嗓子都干了。
许岚芝端起刚刚倒的茶,润润嗓子。
沐容君听了许岚芝这段话后,只说了四个字:“大可不必。”
“沐姐姐,那你对这件事是怎样一个看法?”许岚芝也不急,而是反问这沐容君,毕竟要和舒如墨有婚约的又不是她许岚芝。
这下,沐容君像是被难住了似的。只见她左手扶着额,眉间微蹙。
好一副仔细思索的模样。许岚芝看着便不禁笑出声来。
“你别整一副看戏的模样,你就说你有什么招吧?”沐容君耐心的询问小姐妹的看法。
“好吧。那沐姐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或者说,你认为那个舒公子怎么样?方正前前后后你们也见过这么多次了,你就如实说出你的看法来。”
“看法的话……其实说起来,像舒公子这般温润如玉的博学才子,便是在这京都也是难寻其双。”沐容君思索片刻后,如实的告诉许岚芝自己对舒如墨的客观看法。
长相出挑,博学多才,待人温和也没有传出什么花边事迹来。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很难不讨姑娘们喜欢。
“那就是说,你并不反对沐夫人给你定下这门亲事呗?”许岚芝听着,顺手将手中最后的小块梅花酥塞到嘴里。
“不是,当时丞相夫人只是和我母亲提了这么一件事,但是并没有定亲。岚芝你别乱说。”沐容君立马纠正许岚芝的错误。
“那也八九不离十了。关键是,你不反感便好。”许岚芝右手倚靠茶几,枕着下巴,似是不经意般的以一副深谙明理的模样说出她的看法。
“不反感也不代表喜欢啊。”沐容君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许岚芝正准备吃着第三块梅花酥,没有听清沐容君的这一句话,于是在咬下一口梅花酥后,抬头看向沐容君,含糊不清的问道:
“沐姐姐,腻……刚刚……许哦什么呐?”
“我说,舒公子在几天前给沐家送来一份信函,邀请我明天到清雅阁去看画廊。他在信函里说,如果我怕不自在的话,可以带好友去。所以,到时候你去吗?”
这个时候,沐容君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接坦白她今天要和许岚芝说的话。
“去,当然去,这有什么好怕的。”许岚芝言辞恳切,十分的肯定自己明日必定不会缺席。
说完后,许岚芝将手中还剩下的那一大块梅花糕直接一把塞到嘴里。
今天的梅花糕似乎较以往的有些干,一下子吃这么多,免不了嗓子干。
一旁的苏白见了,怕许岚芝被梅花糕噎住,连忙往许岚芝面前空了的茶杯续上茶。
许岚芝看起来略微有些急,端起来茶水直接喝。
这壶茶是不久前才端上来的,就放了一刻钟的短暂时间。许岚芝就这么直接喝,结果可想而知。
“噗……咳咳……”
这下不止苏白,便是沐容君身边的泠月也惊了。知道许小姐向来豪爽,可这性子未免也太急了些吧。
“小姐……”苏白立马递上手中的丝绢给许岚芝。她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这么着急喝茶。
“苏白,你这是想烫死我吗?”许岚芝拿起丝绢擦了擦嘴,责问道。
只是这责问声中却没有一点要责怪苏白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急了。
“小姐……”只见苏白嘴角微微一瘪,眼角一红,眼框里便是如同秋后的水池涨潮般,像是在下一刻就要溢出来似的。
许岚芝立马叫停,用丝绢边擦手边说:“又来?怎么这么爱哭?我又没骂你?好了好了,我没事。”
“可是小姐的手都红,呜呜……”苏白眼泪说来就来,看着许岚芝手背上红着的那一块直接哭了起来。
担心着万一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办?
女孩子皮肤本就娇贵,像许岚芝她们这样的世家千金,那手上的肌肤更是娇嫩。
许岚芝刚刚端起来直接喝的茶,除了那一小口被吐出来的,剩下的那半杯茶水全被她自己被茶水烫着嘴时给打翻在手背上,瞬间便以肉眼的速度红了一大快。
“泠月。”沐容君唤了一声站在她声旁的泠月一声,然后走到许岚芝声旁,拉起许岚芝刚刚被烫着的手。
只见泠月立马从身上掏出一瓶青色小瓷瓶来,沐容君接过瓷瓶后,便把里面的药粉倒在许岚芝手上。
“岚芝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急呢?好了,下次小心点。”敷好药后,沐容君拿过泠月递来的手绢,在许岚芝被茶水烫到的地方给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动作轻松、手法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包扎。
“沐姐姐,这什么药啊?好清凉,才一会儿就不痛了。”许岚芝的声音里充满着惊奇。那种被烫伤的火辣辣感消失了,也太神奇了吧?
“芙霜膏,清热止痛的。放心吧,等待会儿你回到许府的时候,你着手上的伤差不多就好了。”沐容君简单介绍手中的芙霜膏后,就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品茶。
而苏白这时候,还在小声抽涕着。
“苏白,沐姐姐都说了,马上就好。你看,都没事了,别哭了行不行?”许岚芝举起被包扎好的手放在苏白眼前挥了挥。
随后,又补了一句:“真是的,明明是我烫伤,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劲啊?”
许岚芝这话落音后,在场的都轻轻笑了一下,苏白便停止了自责,立马破涕为笑。
“谢谢沐小姐。”苏白。
“不客气。”
……
许岚芝说到做到,次日一收拾好自己便来到沐府找沐容君,还顺带在沐容君的院子里蹭了顿早饭。
今天正巧是休沐日,国子监和女学都不开课。
舒如墨在信函里所提到的清雅阁是京城最大休闲娱乐之所,茂林修竹、画廊游船等景观更是一应俱全。
“言言,你待会呢可一定得跟紧你姐姐和岚姐姐,千万不要丢了哦?”快到目的地时,许岚芝对着马车里的沐言晨仔细叮嘱。
今天这场游玩,沐言晨也来了。
许是为了和许岚芝较劲,但也可能只是想来见见那个被娘亲说是未来可能会成为她姐夫的舒公子。
面对许岚芝那“耳提面命”似的提醒,沐言晨则是忍了好久才没有给许岚芝一个白眼。
但还是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换了一个脸要面对的方向,趴在姐姐肩头,并不理会许岚芝。
此番出行,和沐容君以往一样,她只带了泠月一个丫鬟。许岚芝也只带了苏白一个。
待马车缓缓停下后,几人下车。入目眼帘的便是一个装修极具风雅、两端皆是雕花栅栏围城的两扇木门。
木门大开,上方有一块写着“清雅阁”的一块匾额。木门上面有着许多别致精修的图案,是用五彩斑斓的颜料绘在上面,在这左右方圆最是惹眼。
“不知几位客人贵姓?”门前小厮见来人,立马笑脸相迎而前。
众人皆知,清雅阁向来只接待名门、世家。旁的人便是再富庶,若是祖上没有什么功名在身,清雅阁一向是婉拒。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非名门世家子弟也能进入。那便是有资格进入的贵客愿意邀请你,并且持有清雅阁特制邀请信函你才能被允许进入。
“免贵,姓沐、姓许。”沐容君说道。
最终在清雅阁的小婢女的带领下,几人走到了画廊一处。
光从外面看清雅阁,众人则是不知几何,但到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果真名不虚传。
清雅阁背靠一座山林,偶有些公子们会相约到其牧猎。山下有一条溪流,清雅阁也将它引流进来。
溪水流经过的尽头,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面。画廊便建在湖面之上,湖面中央设有一个八面亭阁,共三层,可供客人饮茶、赏景和休憩。
亭阁周围是湖水,水里值有藕莲。这个时节又恰巧是莲花开放的时候,偶有几支莲蓬鼓鼓的,立在水中,便又是一番景色。
当然,这面湖也可有划船游玩,体验那种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鸿之感。
湖的周围是用画框围起来的,其中有一条通往中间亭阁的小道,是用木板搭成。倒也牢固可靠。
围着湖面走一圈,便可欣赏这些笔墨丹青。
据清雅阁所说,这些被展示供于观赏的画作是每两个季度一换,每次所展示的只有七十余幅。基本上你围着这湖面走一圈,这画作也就欣赏完了。
“沐姑娘。”舒如墨一袭白衣、手执玉扇出现在沐容君和许岚芝视线中。
“舒公子。”沐容君也回了他。随后,她们便往舒如墨所在的那一侧画廊靠近。
“沐小姐,你好呀。诶,许小姐你也来了。”一道声音闪过。音色清脆,婉如黄莺嘀唱。
宋月华穿着藕粉色的裙衫走来,人还未至声音率先登场。
几个月前,沐容君和沐言晨在宫宴中见过宋月华,这个时候也自是一眼便认出她来。
“见过明月县主。”沐容君、许岚芝等人。
“月华,你怎么来了?”舒如墨问道,语气温和,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是听云棋说如墨哥哥你今天会来清雅阁,我也知道今日是如墨哥哥你与沐大小姐约定好一起来看画作的。但是你们放心,我绝不是来捣乱的。”
宋月华对他们摆了摆双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后,那原本略显苍白的小脸夹杂着绯红,额前也布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芙荞见了后,立马拿出手帕给宋月华仔细擦拭着。
“既然有缘,那不如便一起吧。”沐容君提议。
看得出来,这位不常出景阳郡府的明月县主对舒如墨还是挺信任的。这个时候,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会给对方、也给自己台阶下。
“那谢谢沐姐姐。沐小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听到沐容君的花后,宋月华看着沐容君,眼睛里满是真诚。
“当……当然可以。”你是县主,即便我们不熟,我也不能说介意啊。
只是等一行人围着湖看了三分之一的画作后,正巧看到通往湖中央亭阁的那条道路。
许岚芝率先说道:“这里有路诶!沐姐姐,舒公子,县主,要不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
说这话时,许岚芝还不忘抱怨已经有些累了。
最后的结果是众人一致同意到湖中央的亭阁稍作休息一会。
其实,就这么些路程,许岚芝才不会说累。只是她看到宋月华的模样,深知此刻宋月华应当停下休息。毕竟宋月华心疾发作,他们可都得难辞其咎。
本来沐容君还担心,今天会很尴尬。但刚才这一路来,舒如墨会对其中一些画作向大家稍作介绍,偶尔也会发表一下自己对这些丹青的看法。
清雅阁的画作,竟然也能看到那些已故丹青大师的绝迹。而舒如墨的健谈,更是让这一路都充满乐趣。
和沐容君不同,许岚芝格外关心着宋月华,简直可以说是时时注意着。她没舒如墨那么雅兴,也没有沐容君那般有耐心。对这些水墨丹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从刚刚舒如墨和沐容君欣赏的画作,再配合舒如墨的讲解,许岚芝顶多是知道哪些画是出自名家之手,哪些画价值颇高云云。
“小姐,喝水。”待坐下后,芙荞立马拿出水壶递给宋月华,宋月华接过水壶后便小口的喝着。
只是才刚坐下,木凳还是冰凉的便听到一声极为高亢的女音传来。
“哟,今日大家都来了。也不知我来得巧不巧了?”
这个声音既没有沐容君温柔知性,也没有许岚芝的俏皮可爱,更不是宋月华那般温声细语。可这个声音却能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公主——南柒夏。
这位公主性格极其嚣张霸道,据说她这张扬的性子比当年的景阳郡主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如此,这位七公主还特别爱挑事。
安都京城里的各位公子也好、千金也罢。哪个看见她不都是躲着走,唯恐被她撞上后莫名挨一顿骂。
到时候又不能去和对方理论,作为天家唯一的公主,圣上可宠着了。护短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所以大家都秉承着“只要见着七公主,能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原则。
惹不起但躲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