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是被脑壳炸裂的疼给硬生生疼醒的!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太阳穴像被俩铁匠抡着大锤在“哐哐”对砸!眼皮沉得跟焊死了一样。
一股子霉烂味混着旧书的酸馊气,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他直想咳嗽。
“顾兄!顾兄你醒啦?!”
一个破锣嗓子猛地炸响,吓得顾昭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费力掀开眼皮——豁,眼前一个穿着打补丁青布衫的小年轻,正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脸憋得通红,抖得跟筛糠似的。
“水…水…”小年轻手忙脚乱抄起床头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怼到他嘴边,手指头都在哆嗦,“老天爷,你可算睁眼了!烧了三天三夜啊!说胡话,灌药都灌不进去,吓死我了!”
顾昭就着碗沿“咕咚”两口凉水下肚,混沌的脑子才稍微清楚点。他瞅着对方衣服上洗得发白的补丁,猛地一个激灵——不对啊!老子明明是中东战场上挨了流弹的战地记者!血都喷镜头上了,咋搁这儿躺着了?
“这…哪儿?”他嗓子哑得像破锣。
“我租的书斋啊!”青衫小伙急得直拍大腿,“顾兄,你烧糊涂了?上月你说要秋闱备考,硬挤我这儿住着!前几天你还嚷嚷去琉璃厂淘旧书呢,淋了场大雨回来就倒了!”
顾昭手指下意识揪着身下粗糙的棉布单子。太阳晒过的味道?不是医院消毒水?草!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轰地冲进脑子!
顾昭,字明远,直隶穷酸秀才,二十一岁,考童生考了三次,乡试挂了两次,妥妥的科举困难户!前几天淋雨,直接病撂了!
“赵…守义?”他试探着叫。
“对对对!是我啊顾兄!”赵守义眼睛一亮,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咱同县来的老乡啊!三年前文昌祠算卦,你说我面相老实可靠,硬拉着我结伴……”
他说到一半卡壳了,喉咙滚了滚,满脸愧疚,“都怪我!那天就不该让你冒雨去书市!要不是你为了帮我抢那本《春秋集注》……”
顾昭顺着他目光看去,墙角堆着几摞湿漉漉的旧书,最上面那本用油布裹得严实,封皮还沾着泥点子。记忆里,赵守义就是个顺天府打杂的小吏,月俸二两,省吃俭用抠出钱来给原主买书。前几天下大雨,原主看见赵守义盯着一本旧书眼都直了,二话不说冲进雨里就抢……
啧,真是个老实巴交的烂好人。顾昭心里刚叹了一句——
轰!!!
一股更狂暴的信息流像高压水炮,狠狠冲进他脑子里!
“呃啊!”顾昭闷哼一声,死死捂住脑袋。这次不是胀痛,是海量信息硬塞进来的撕裂感!
皇太极阴险的反间计!袁崇焕被千刀万剐时凄厉的惨叫!李自成攻破北京城的冲天火光!清军入关后血腥的屠城令……无数清晰到毛孔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袁崇焕受审时官服上几道褶子都他妈看得清清楚楚!
草!老子带着整个明末历史重生了!还是高清无码版!
前世当战地记者啃下的那些明末史料,现在全成了刻在脑子里的“死亡预告”!
崇祯元年七月……袁崇焕刚被召回京城,马上要督师蓟辽!明年十月,皇太极那老阴比就会绕开正面,从蒙古破口,直扑京师!然后一个反间计,让多疑的崇祯把袁督师给剐了!再然后……关宁军崩盘,清军入关如入无人之境,大明玩完!
时间!最关键的是时间!距离皇太极破关,只剩一年零三个月!
“赵兄!”顾昭猛地坐起,一把扣住赵守义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嗷”一嗓子,“袁督师!袁崇焕!他现在在哪儿?!”
赵守义疼得龇牙咧嘴:“袁…袁督师?上月就奉旨进京了啊!住东江米巷驿馆呢!听说皇上要把蓟辽重任交给他……”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不过外头传,关宁军骄横得很,袁督师怕是…压不住……”
压不住?明年他就被千刀万剐了!还压个屁!
顾昭呼吸瞬间急促!时间比他想的还紧!崇祯元年七月!袁崇焕刚上位!机会就在眼前,但稍纵即逝!
“赵兄!”顾昭松开手,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帮我弄最近三个月的邸报!立刻!马上!”他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在顺天府当差,想办法!京城里的消息,特别是关外皇太极的动静,还有蓟辽军的粮饷情况…能挖多少挖多少!”
赵守义被他这突然的转变吓懵了,后退半步“哐当”撞在书案上,结结巴巴:“顾…顾兄?你…你以前不是只爱吟诗作对吗?今天这是…”
“以前是蠢!”顾昭眼神冷冽,额头还冒着虚汗,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赵守义!信我!袁督师要是出事,大明的北边天就塌了!你我,还有这满城的人,全得完蛋!”
赵守义看着顾昭眼中那绝非作伪的、近乎绝望的急迫,张了张嘴,最终一咬牙:“成!我信你!明天当值,我想办法抄邸报!但是…”他转身去端药碗,“顾兄,你先喝药!烧不退,啥都是白搭!”
药碗端过来,顾昭这才瞥见书案上堆着破烂书卷,最上面那本《大学衍义》散得用麻绳捆着。寒酸,真特么寒酸!
“赵兄,”顾昭接过药碗,看都没看那黑乎乎的药汁,眼神直勾勾盯着窗外晃动的槐树影,声音斩钉截铁,“等我好了,我要去投奔袁督师的幕府。”
“啥?!”赵守义手一抖,“投幕府?!你可是秀才!熬三年中举…”
“中举?黄花菜都凉了!”顾昭冷笑一声,语气带着穿越者特有的冷酷和清醒,“有些事,别说三年,三个月都等不起!”
深夜。
赵守义在门口竹榻上睡得死沉。
顾昭借着惨白的月光,翻着赵守义刚借来的几卷邸报。纸页发黄,墨迹模糊,但“蓟辽督师袁崇焕入觐”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眼里。
袁督师啊袁督师,你可知明年今日,就是你千刀万剐之时?
他手指划过邸报上一行小字:“登莱巡抚孙元化进献西洋火器”。
红衣大炮?
顾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现代人的嘲弄弧度。脑子里前世学过的弹道学知识、火药最佳配比公式瞬间清晰无比。
呵,明朝这破炮,射程短、精度差、炸膛率高得吓人…垃圾!老子随便改改配方,调整下炮管倍径,就能让它变成清军的噩梦!
窗外槐叶沙沙作响,远处更夫梆子声悠悠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昭“啪”地合上邸报,抬头盯着黑黢黢的房梁阴影,眼神像潜伏的猎豹。
皇太极…多尔衮…还有朝堂上那些蠢货和蛀虫…等着吧。
老子这个带着“死亡预告”和“科技外挂”的现代战地记者来了!
这次,剧本得按老子写的来!
他无声地吹灭蜡烛,躺回床上。黑暗中,心跳如战鼓擂动。
明天…赵守义能带回什么消息?
这重生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必须藏好,扮猪吃虎,暗中织网!
救袁崇焕?救大明?
不!老子要的,是逆转乾坤!把前世憋屈死的,十倍百倍地讨回来!谁敢挡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