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混着冷咖啡的酸苦钻进鼻腔时，林风的太阳穴正突突作痛。
他单手撑地坐起来，后颈沾着不知谁掉的碎纸屑，廉价西装裤膝盖处蹭着斑驳的地板胶——这副狼狈模样，和记忆里2077年地球沦陷那晚，他被脑魔触须刺穿胸口前的最后画面，重叠得可怕。
“叮——”
工位电脑突然亮屏，蓝光刺得他眯起眼。
开除通知邮件的标题像根钢针扎进视网膜：“关于解除林风同志劳动合同的决定”，日期栏明晃晃写着2023年5月17日。
他猛地摸向裤兜，手机在震动。
解锁界面的时间让他指尖发颤——2023年5月17日14:23，和前世此刻分秒不差。
“不可能……”林风喉结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今日，他正蜷缩在幻界互动的茶水间改第37版游戏企划案，三天后因顶撞老板被扫地出门；而54年后的今天，他本该在月球防卫站操控脑洞具现仪，看着地球被仙女座脑魔的精神风暴撕成碎片，70亿人在他意识里同时尖叫。
“啪嗒。”
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朝上砸在地上。
弹出的新闻推送让他血液凝固：“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检测到太阳系边缘异常电磁波动，频率特征暂无法匹配已知天体活动”。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正是这则新闻，拉开了仙女座脑魔侦查的序幕——那些能操控精神的异形生物，会先通过电磁波动定位文明的脑洞活跃区，三个月后，全球作家、画家、游戏设计师集体陷入创作枯竭，人类脑洞创造力断层，最终在宇宙战场被降维碾压。
“还没滚？”
粗哑的男声炸响在头顶。
林风抬头，技术总监老赵正抱着一摞硬盘站在工位前，地中海发型翘起几缕呆毛，工装服袖口沾着焊锡的焦痕。
这个前世在脑魔入侵时为保护量子对撞机被能量虚兽撕成两半的老工程师，此刻正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他。
“赵总。”林风迅速弯腰捡起手机，喉咙发紧。
他得稳住，不能让这个现实派老工程师看出异常——前世老赵最讨厌神神叨叨的幻想，当初他拿《幻想兵器录》企划找老赵合作，被骂“不如回家写玄幻小说”。
“别叫我总。”老赵踢开脚边半箱废弃键盘，金属碰撞声让林风耳膜发疼，“你这企划案我看了，什么高达变形、二向箔武器？现在AI生成剧情能顶十个你，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他抓起桌上林风的U盘，“正好测试下你这破东西，省得占工位。”
“等等！”林风本能去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突然想起，前世这个U盘里存着他偷偷整理的《地球幻想全录》，从《山海经》到《三体》，从《环太平洋》到《阿凡达》，是他在防卫军当脑洞研究员时的秘密数据库。
可此刻U盘外壳还是熟悉的军绿色，接口却泛着诡异的淡蓝光点。
老赵没理他，把U盘插进主机。
“滋——”
电流杂音像指甲刮黑板，电脑屏幕骤然黑屏，接着爆出刺目的雪花点。
主机箱里传来焦糊味，风扇转速疯涨，发出濒死的哀鸣。
“我操！”老赵猛地抽回手，指尖被烫得发红，“你这U盘里装的什么？病毒？”他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就要在离职单上签字，“赶紧滚，这个月工资扣你设备损失费！”
林风盯着冒烟的主机，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前世这U盘跟着他在防卫站被炸成碎片，此刻却能让现代电脑系统崩溃——难道重生时，脑洞数据库也跟着回来了？
老赵骂骂咧咧摔门出去时，林风鬼使神差地拔出U盘。
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竟像有生命般微微发烫。
他低头，正看见U盘表面的军绿漆裂开细缝，露出下面流动的银光，像极了前世脑洞具现仪启动时的维度能量纹路。
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风迅速把U盘塞进裤兜，抬头正撞上前同事陈尤的嘲讽脸。
那家伙抱着笔记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上下打量他：“林策划这是舍不得啊？要不我帮你写首《被开除者的独白》？现在网文读者就爱——”
“不用。”林风打断他，声音比自己想象中镇定。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企划案，封皮上“幻想兵器录”五个字被咖啡渍晕开，却在他眼里逐渐清晰成另一种模样：高达的推进器要以冷核聚变供能，二向箔需要纳米材料承载降维力场，这些前世只能在防卫军实验室里纸上谈兵的东西，此刻正顺着他的神经往大脑里钻，像种子遇见春雨。
窗外的阳光透过脏玻璃照进来，落在他攥紧的U盘上。
林风望着电脑屏幕上未关闭的开除邮件，突然笑了——54年，足够他把人类的幻想，淬成刺穿宇宙的剑。
当林风攥着U盘走出幻界互动时，前台小妹正嗑着瓜子刷短视频，镜头里AI生成的游戏剧情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特效。
她瞥了一眼他怀里皱巴巴的纸箱，嗤笑一声：“林策划，要帮忙叫货拉拉吗？”
“不用。”林风喉结动了动。
前世此刻，他红着眼眶搬着纸箱在暴雨里走了三站路，而今天阳光却明晃晃地晒得人发晕。
他低头看向裤兜里发烫的U盘，那股热度透过布料灼烧着大腿，仿佛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出租屋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霉味混杂着隔夜泡面的油腥味涌了出来。
林风把纸箱往床上一扔，纸箱里的马克杯“当啷”一声撞在企划案封皮上。
他反锁房门，背贴着冰凉的墙面滑坐在地上，终于将U盘捧到眼前。
军绿色漆皮已经完全剥落，露出的银质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纹路。
他刚用指腹轻轻触碰，纹路突然聚成蓝色光流，在空气中勾勒出半透明的界面：【地球脑洞数据库·核心终端】【检测到宿主精神力适配】【初始化进度：100%】【当前可用脑洞等级：一阶（物质维度具现）】
“嗡——”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时，林风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猛地捂住耳朵，指甲几乎掐进耳后皮肤——前世防卫军的脑洞具现仪启动时，也是这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的提示音。
“试试。”他喉咙发紧，想起童年蹲在玩具店玻璃柜前看到的那台高达模型。
那时他攒了三个月早饭钱，最后却被爸爸以“玩物丧志”为由摔碎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呼吸放轻，在脑海里描摹那台模型的每一道刻线：红色肩甲的弧度、光束军刀的冷银色、推进器喷口的细小纹路……
掌心突然一沉。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一台十厘米高的《机动战士高达SEED》幻影高达正立在他手心里，红色涂装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关节处的齿轮甚至能微微转动。
他指尖轻轻触碰光束军刀，那真实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不是塑料，不是3D打印，而是真正的纳米合金，和前世防卫军实验室里那台缩小版高达的材质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他声音颤抖，把模型举到眼前。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肩甲上，反射出的光斑正好落在他手背上，和二十年前玩具店玻璃柜的反光轨迹分毫不差。
数据库界面再次浮现：【具现物为宿主记忆中“完美形态”，消耗精神力0.3%。
当前精神力储备：97.2%】
林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破音。
他把高达轻轻放在桌上，起身翻出抽屉里的放大镜——关节缝隙里的润滑脂还带着淡淡松香味，和前世防卫军工程师调试机甲时用的型号一模一样。
“是真的。”他摸着模型的头部天线，指腹被金属刮得发疼，“人类的幻想，真的能变成武器。”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风就着泡面汤扒拉完晚饭，盯着桌上的高达看了三个小时。
直到月光爬上窗台，他才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倒在床上。
意识刚要沉下去，眼前突然一片虚无。
“唰——”
某种黏腻的触感缠上脚踝。
林风猛地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站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远处有团蠕动的光雾，正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啸。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前世仙女座脑魔的精神触须，就是用这种频率撕裂人类的意识海。
“来啊！”林风吼出声，声音在虚无里撞出回音。
他想起数据库的提示，闭上眼睛想象防卫军配发的激光剑：剑柄是磨砂质感的钛合金，剑身是稳定态等离子体，启动时会发出“嗡——”的蜂鸣声。
掌心一热。
当幽蓝的光刃刺破黑暗时，林风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把剑他前世握了十七年，从月球防卫站到火星避难所，最后断在脑魔女王的精神风暴里。
此刻剑身却完整无缺，等离子体在虚空中拉出明亮的轨迹，像把烧红的铁钎扎进黄油。
光雾发出刺耳的尖叫，分裂成无数小光团扑了过来。
林风挥剑横扫，光刃所过之处，光团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炸裂。
最后那团最大的光雾试图裹住他的脖子，他反手一剑刺穿其核心，光雾瞬间坍缩成一点星光，消失在黑暗里。
“呼——呼——”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枕头上。
床头灯还亮着，桌上的高达在月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
他摸向胸口，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十公里——但梦境里的疼痛、剑刃的温度、光雾的触感，都真实得可怕。
“是预警。”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抓过桌上的企划案。
封皮上“幻想兵器录”几个字被他捏出褶皱，“脑魔的侦查已经开始，他们在测试地球的脑洞防御……而我，要让这些幻想，变成最锋利的盾。”
窗外传来楼下早点摊支棚子的声响。
林风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把高达模型小心收进铁盒，又将企划案摊在桌上。
晨光里，他拿起马克笔，在“高达变形”四个字旁边重重画了个圈——这次，他要把冷核聚变引擎的参数、纳米合金的配比，全部写进这个被嘲笑为“虚头巴脑”的企划里。
“等着吧。”他对着逐渐亮堂的天空轻声说，“人类的幻想，从来不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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