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在指尖流淌如液态银河，林风的意识像被揉皱的纸页慢慢展平。
他撑着地面坐起时，左手传来陌生的温热——那截曾属于娜塔莎的机械义肢，此刻正泛着青铜色的微光，《银之匙》里描绘的齿轮纹路顺着关节蜿蜒，像活物般轻轻震颤。
醒了？
清冷的女声混着电流杂音，林风抬头便撞进一片幽蓝。
苏子涵站在半透明的量子投影前，左眼虹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成无数光粒，那是她启动量子瞳孔的标志。
她指尖轻点虚拟屏幕，全息星图在两人之间展开，扭曲的仙女座通道像条被扯断的神经，通道和地球形成了量子纠缠态。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72小时内必须完成幻想军团的初步具现，否则通道反噬会把我们的脑洞储备连皮带骨啃干净。
林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义肢纹路。
前世娜塔莎最后一次调试义肢时，哼的那首《喀秋莎》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深吸口气，喉结滚动：招募系统呢？
黄耀改完了。苏子涵指向穹顶，一道白光突然撕裂星尘，中央广场的实时画面投映下来——那个总把白大褂当披风穿的青年正站在全息控制台后，发梢还沾着熬夜的碎发，用《基地》的心理史学模型做了算法框架，测试场是《盗梦空间》的环形结构。她顿了顿，他说这叫用幻想的壳子装幻想的核。
叮——
林婉儿的笔记本突然发出蜂鸣。
扎着高马尾的姑娘不知何时站在门边，指节因攥紧真皮书脊泛着青白。
她眼尾的星图印记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萤火：哥哥，那个叫冷月的科技网红...她的直播画面。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面投影。
画面里，穿着银色露肩裙的女人正举着手机绕测试场转圈，镜头扫过悬浮的环形阶梯时，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轻点唇瓣：家人们看这个结构，像不像诺兰电影里的折叠空间？她抬头的瞬间，林婉儿的笔记本啪地翻到新页，墨字扭曲成乱码——正是前世娜塔莎被脑魔侵蚀前，意识碎片里的那种波动。
准备开始测试。黄耀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音里是候选人的低语。
林风按下耳麦，机械义肢的青铜纹路突然发烫，像在呼应某种召唤。
他走向神经接口舱时，苏子涵的手突然搭上他肩膀。
量子瞳孔的蓝光扫过他眼底的血丝，她轻声说：你精神力刚恢复三成。
足够撑到龙语棱镜启动。林风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银色的幻想印记。
那是重生后，地球脑洞数据库在他身体里种下的根。
他坐上接口舱的瞬间，舱门闭合的嗡鸣里，听见林婉儿翻笔记本的沙沙声——她总在紧张时下意识整理剧情大纲。
第一个候选人的脑波在全息屏上亮起时，林风启动了《冰与火之歌》的龙语棱镜。
淡金色的符文顺着舱体爬向天花板，在众人头顶编织成多层梦境。
第10个、第20个，候选人的意识正与幻想武器产生共鸣：有人握着光剑大笑，有人骑在夜王的冰龙背上呼啸。
直到第37个——
尖锐的尖叫刺穿隔音系统。
全息屏上，那个穿白T恤的男生正抱着头蜷缩，他的梦境层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不！
它们在啃我的记忆！他的瞳孔扩散成灰白色，那些怪物...和新闻里说的脑魔一模一样！
测试舱的红灯瞬间亮起。
黄耀的手在控制台上猛拍，额角青筋直跳：龙语棱镜的防御层破了！
是脑魔残留的污染——
这就是你们的未来幻想体验营？
清冷的女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众人抬头，中央广场的全息投影里，冷月正举着手机对准测试舱，她身后的直播间人数疯涨至百万，各位观众，我身后这位小哥的崩溃画面，是不是和某些非法脑机实验的新闻高度重合？她歪头一笑，酒红色甲油在镜头前晃出危险的光，还是说...所谓的幻想军团，根本就是拿活人当实验品？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成一片。
黄耀的手指在控制台悬停半秒，猛地切了现场音；林婉儿的笔记本重重砸在桌上，墨字如受惊的鸟群乱飞；苏子涵的量子瞳孔突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控制台——她注意到，冷月的直播画面里，测试舱红灯亮起的瞬间，她耳后的银色耳钉闪过一道微光。
那抹光，比实际画面延迟了0.3秒。
苏子涵的量子瞳孔在延迟0.3秒的光斑里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悄然抬起，藏在白大褂下的机械小臂突然弹出暗银色的棱刃——那是地球防卫军特有的“仲裁者印记”，专门用于切割量子污染。
棱刃尖端刚要触碰到控制台，林风低沉的喝声像淬了冰的钢钉一样扎进她的耳麦：“停！”
他的机械义肢沿着手臂爆发出灼烫的青铜纹路，那些原本温顺的齿轮突然开始逆向旋转，在皮肤表面犁出细小的血珠。
林风的额头抵着神经接口舱的冷金属，喉咙间溢出压抑的闷哼——数据库在他的意识海掀起狂潮，前世看过的脑魔侵蚀报告正与此刻的异常数据重叠：“她耳后的耳钉不是装饰……是中央情报局（CIA）的纳米追踪器，但更深层的……”他猛地攥紧义肢，指节处的青铜纹路突然暴涨三寸，“是脑魔的意识孢子！”
“第99号候选人！”黄耀的尖叫穿透通讯器。
全息屏上，原本显示“幻想共鸣度98%”的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死灰色，那个穿着蓝条纹衬衫的青年突然弓起背，后颈暴起蚯蚓般的青筋。
他的瞳孔里翻涌着黏腻的墨色，喉咙间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鸣，右手五指暴长十寸，指尖渗出荧光绿的黏液——那是《克苏鲁的呼唤》里深潜者的触须，正从他的皮肤下破体而出。
测试场的环形阶梯开始坍塌。
最上层的悬浮平台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玻璃，“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穹顶的星图投影扭曲成漩涡，不断吞噬着边缘的星光。
林婉儿的笔记本“砰”地弹开所有活页，她咬着下唇，齿痕渗出血珠，突然抓起桌上的美工刀在左手掌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滴在控制台的生物识别区时，她眼尾的星图印记突然燃烧成金红色：“用我的小说构建反向屏障！”
青铜纹路顺着她的手腕爬向控制台，那是《银之匙》里记载的“机械生命契约”。
原本失控的克苏鲁触须刚碰到纹路便发出刺啦的焦糊声，青年的嘶吼声逐渐减弱，被裹进一团流动的青铜光茧。
林婉儿的额头抵着桌沿，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血渍上：“这是……我新写的《机械神国》结局章……”她的声音颤抖着，“数据库说能封印量子态的东西……”
“直播信号被切断了。”苏子涵的机械棱刃收回手臂，她盯着突然黑屏的投影，量子瞳孔里的光粒重新聚成完整的虹膜，“但冷月的直播间……弹出了新东西。”
林风几乎是扯断神经接口线冲出来的。
他踉跄着两步扶住控制台时，全息屏上正浮动着一个暗紫色的二维码，边缘流转着与脑魔孢子同频的精神波动。
他的仲裁者印记在锁骨处发烫，意识海突然炸开前世地球沦陷前的记忆——那是仙女座母舰的意识核心坐标，曾在脑魔首领的思维碎片里一闪而过。
“她不是间谍。”林风的声音低得像淬毒的刀锋，“是被选中的‘第二容器’。脑魔需要活的人类意识做媒介，才能突破地球的脑洞防御层……”他猛地抬头看向还在发抖的第99号候选人，青铜光茧已缩成拳头大小，“而刚才的测试……是在筛选能承受脑魔侵蚀的‘容器候选’。”
直播间的黑屏突然亮起雪花点。
冷月的脸重新出现在画面里，她的眼白完全变成了墨色，嘴角咧到耳根：“林先生果然聪明……”她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但你猜，当我的意识和母舰核心连接时，是你的幻想武器快，还是我的孢子扩散快？”
“滋——”
通讯器突然传来黄耀粗重的喘息声。
众人转头，那个总把白大褂当披风的青年正站在曲速引擎的全息投影前，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测试舱的焦黑，手里攥着半张《星际迷航》的设计图：“我改完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用曲速引擎当移动堡垒的核心……只要再给我三天！”
林风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蜂鸣声。
他低头看向手腕，青铜纹路不知何时爬上了手背，正随着黄耀的话有节奏地轻颤——那是数据库在回应可行的幻想具现方案。
他抬头时，苏子涵已经将量子瞳孔对准了冷月的直播画面，林婉儿正用绷带缠绕渗血的手掌，而黄耀的手指正快速划过曲速引擎的参数界面，在“移动堡垒”四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测试场的警报声逐渐减弱。
林风摸了摸锁骨处发烫的仲裁者印记，目光扫过还在运作的龙语棱镜、缩成光茧的候选人、以及全息屏上若隐若现的二维码。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黄耀手里的曲速引擎设计图，或许会成为人类在宇宙战场上的第一座移动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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